第15章 露餡(第2/3頁)

趙子詢放松之後,也敢問些其他事情:“父親,聽說您今日很忙?”

趙承鈞不動聲色,反問道:“何出此問?”

“唐師師說,您有事脫不開身,所以托她來給兒臣傳話。不知,父親有什麽話要交待兒臣?”

唐師師聽到前一句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對,然而當著靖王的面,她根本沒法阻攔。她眼睜睜看著趙子詢捅穿了她的謊言,趙承鈞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唐師師膝蓋一軟,險些當場跪下。

完了,她此命休矣。

趙承鈞都氣笑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他還是低估唐師師了。他以為唐師師只是耍耍心機,不承想,她連他的話也敢假傳。

趙承鈞不言語,定定看著唐師師。唐師師頂著靖王的視線,頭越來越低,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縫裏。趙子詢察覺氣氛不對,看了看靖王,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唐師師。

在唐師師忍不住要跪下請罪的時候,趙承鈞開口了。他語氣淡淡,仿佛真的有這回事般,說:“你前日策論寫得不妥。治下之術,不是那樣解的。”

“為何?”趙子詢看來非常意外,語氣也激動起來,“那是兒臣得意之作,夫子也說寫的極好,工整華麗,進退合宜……”

“與文辭無關,是格局。”趙承鈞聲音不高,可是字字都有千鈞之力,頓時截住了趙子詢的話,“為上者,要用人,更要能容人。你通篇都在寫如何馭下,如何用權術使兩臣相鬥,卻疏忽了最基本的事情。”

趙承鈞站起身,他比趙子詢高,身材也屬於成年男子,肩膀寬闊,筆挺修長。當他站在趙子詢面前,從身材長相到儀態氣勢,全部碾壓趙子詢。

趙承鈞停在趙子詢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緩緩道:“帝王權術,並非因為權術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使用者是個帝王。權術沒有錯,但是只會權術,那就是舍本逐末,失了上位者的氣度。”

趙承鈞說完,沒有理會趙子詢,大步走向亭外。劉吉連忙給趙承鈞撐傘,唐師師偷偷覷了眼趙子詢,麻溜地跟上趙承鈞。

唐師師不知道私底下趙承鈞和趙子詢如何相處,不過以她這幾次的觀察,趙承鈞真的是一個極其嚴厲的父親。與其說父親,不如說是教養者。

他看趙子詢的目光,根本不是注視兒子,而是注視一個繼任人。難怪趙子詢怕他,唐師師在旁邊聽著,也大氣不敢喘。更糟糕的是,尋常人家父親訓兒子,就算兒子再氣餒,也好歹知道自己是親生的,父親不會真的放棄他。但是在靖王府,卻不是這樣的。

唐師師替趙子詢唏噓,有這樣一位養父,實在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唐師師很快就沒有心思憐憫別人了,趙承鈞走回書房,什麽話也沒說,掀衣坐到桌案後。

唐師師二話不說,直接跪下,表情泫然欲泣:“王爺,您聽我解釋。”

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可是眼睛卻在飛快轉動,就差明說你聽我狡辯。趙承鈞好整以暇,道:“說吧。”

“嗯……我,我其實是為了關心世子。”唐師師飛快組織著語言,“您每天這麽忙,世子卻遊山玩水,談情說愛。今日下雨,他不想著這場大雨會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卻帶著兩個婢女去溫酒,這成何體統?小女看不過去,就想假借王爺之名,提醒世子一二。”

趙承鈞聽著,慢慢露出笑意。難為她了,編的還有模有樣。趙承鈞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送你來靖王府委實是屈才,你這等羅織才能,真該留在詔獄,錦衣衛又添一員鷹爪。”

唐師師勉強笑著:“王爺說笑,我不過一名弱女子,哪敢和廠衛大人相提並論。”

趙承鈞放下茶,慢悠悠轉著,看裏面茶葉上下沉浮:“為何?”

唐師師不敢隨意接話,小心翼翼問:“王爺指的是什麽?”

趙承鈞本來想問唐師師為何格外關注趙子詢,但是即將出口時,趙承鈞覺得這種話有失身份,就換了個問法:“你為何格外敵視趙子詢身邊的那兩個婢女,好像叫周舜華和任鈺君?”

唐師師吃驚地捂了下嘴,十分震驚:“王爺,你怎麽知道她們兩人的名字?”

趙承鈞眉梢跳了跳,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見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反過來問他的。趙承鈞笑著,說:“你在指使本王?上一個教本王做事的,還是世宗陛下。”

“不敢。”唐師師立刻低頭,將手背貼在額頭上,行禮道,“小女逾越,請王爺恕罪。王爺誤會了,小女並沒有敵視周舜華,只是男女五歲不同席,她們成天纏著世子,恐不利於世子進學。”

唐師師說的一本正經,她想要觀察趙承鈞的表情,但是又不敢擡頭。趙承鈞端坐上首,手裏緩慢轉著茶盞,不置可否。

趙承鈞怎麽可能看不出唐師師在撒謊,趙承鈞在宮廷長大,這些明爭暗鬥、爭寵固寵的戲碼,可能趙承鈞比唐師師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