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蔡芳芳保養得意的手朝謝諾丞打下去的時候, 他沒有躲。

中年貴婦的手勁兒不重,“啪”的一聲卻將謝諾丞打偏了頭。

空氣中發出清晰、響亮的脆響。

謝諾丞仿佛聽見了心底最深的那根刺崩斷的聲音。

他的臉色格外平靜,薄唇緩緩上翹, 露出一縷釋然的笑痕。

謝諾丞掀了掀眼皮,濃秋的冷風掠過蔡芳芳驚慌失措的臉。

他漠然的想, 這份母子羈絆結束了!

每一個孤兒都有孤寂的時候,謝諾丞也有。

父母的模樣幾乎是他少年時期所有的憧憬,無數個饑寒交迫的夜晚,他們曾經化為一只虛幻的大手撫摸過他的額頭。

但是今天謝諾丞突然發現, 這只手沒有想象中的溫暖厚重。

它甚至帶了尖刺,迎面拍來的時候,令他生出了還手反抗的沖動。

蔡芳芳的這一巴掌令謝諾丞釋然了,原來在長久的苦難求生中, 父母這個詞已經離他很遠很遠。

自他由一條人人踐踏的狗進化成孤狼的那刻起,曾經踹他的人, 也必定將十倍、二十倍的還回來。

高高大大的男人垂著眼皮, 半邊臉隱藏在陰影處。他沉默著,身上那股子無視的漠然令周邊的溫度跟著降了下來

蔡芳芳顫顫巍巍的收回手, 表情僵硬。

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她眼底有一瞬間的驚慌與膽怯。

蔡芳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強行壓制住心口緊致的慌亂感。

猶猶豫豫的對上謝諾丞平淡的目光。

“剛才……抱歉。”

謝諾丞沖著她詭異的笑了下:“沒關系……”

他看起來如往常一樣很好說話,桃花眼彎成一道月牙的弧度。

笑是笑著, 可是深褐色瞳仁內出奇的冷沉,驚不起半點漣漪。

蔡芳芳觸上他的目光,眼睛仿佛被蟄了一下,飛速移開視線。

她甚至忘記了貴婦的禮儀,手心胡亂的揩了揩衣服, 擦掉一手心的濕汗。

頭頂傳來謝諾丞平靜的低笑聲,他喚她:“謝媽媽,您知道的這巴掌不能白打。”

蔡芳芳倏然擡起頭,近在眼前的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他很高,擋住了她身前所有的陽光。

在她沒有見證過的歲月裏,他長成了山一樣的男人。將所有的情緒斂入山中,從此母子之間隔著溝壑與山丘的距離。

他喚她“謝媽媽”,謝星瀾的媽媽。

蔡芳芳遲緩的反應過來,親生兒子的這句稱呼就如一根嘲諷的魚刺猛然紮進了心底,撕扯出尖銳的疼痛。

蔡芳芳急促的喘了口氣,皺眉:“丞丞……”

她張了張嘴,未盡的話卻軟弱的咽入喉嚨。

青年背著光,掀開眼皮橫了她一眼,點漆的褐眸蘊著沉暗的鋒芒。這樣的眼神蔡芳芳從未見過,就像是一只獸瞳,對敵人釋放出冰冷的警告。

蔡芳芳頓在原地,後背心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謝諾丞的目光從她身上慢悠悠挪至腳邊,他沖著哀嚎不休的謝星瀾嘖了一聲:“也就是你媽信了你這不太專業的慘嚎,哭喪呢?”

謝星瀾好不容易醞釀的一泡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媽媽是你親生媽媽!”

謝諾丞一腳踩上謝星瀾的胸口,似笑非笑道:“哦,那送你了。”

“謝諾丞!”蔡芳芳沉著臉,身體氣的顫抖:“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謝諾丞唇邊的笑意不減:“沒人教,但是我言必行,行必果,比你兒子茶裏茶氣好啊。”

話落,定制皮靴再次毫不留情的碾上謝星瀾的胸口。

謝星瀾這下也不用裝了,胸骨碾碎一根,喉頭腥甜,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

“你你你……”

蔡芳芳徹底瘋了,聲音都破了音:“星瀾有什麽錯?他是你哥哥,你為什麽不能和他好好相處!啊?住手!”

謝諾丞嗤笑了一下:“晚了,謝星瀾說什麽你信什麽,既然如此那麽就當我真正欺負他內出血吧!”

他冷淡的看了眼蔡芳芳,從兜內掏出一支粉色的錄音筆,抵住她的胸,口。

嗓音涼薄:“這是證據,回頭有空一定要聽聽!”

男人吊著眼皮,雙手插兜,每一腳都很重,狠狠踩在謝星瀾的胸骨處。

卻又似乎極懂章法,並不一下子震碎他的所有胸骨,而是一根一根斷裂,吊著他最後一口氣。

蔡芳芳被這樣的場面震驚了,耳邊是謝星瀾氣若遊絲的呼喚“媽媽,媽媽。”

蔡芳芳蹣跚站起身,快步走至謝諾丞的身邊。揚起手,她要打醒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

手腕卻在揚起的那一瞬,被人牢牢捏住。

來人是一位嚴肅的女alpha,她戴著一幅遮面黑框眼鏡,相貌看起來極為平庸。

可是那雙黑梭梭的眸子卻沉靜的仿若深淵,蔡芳芳回頭,迎上她的視線,龐大的壓迫感鋪天蓋地砸來,令蔡芳芳不由後退兩步,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