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看著底下跪著的幾個人,康熙沉思良久於是決定先審問孫文成。孫文成當上杭州織造才一年有余,杭州雖然也存在舞弊現象但與他關系不大,他出現在這裏也是因為孫氏的原因。

比起曹寅、李煦,孫文成在康熙心裏並不算重要,而且孫文成這個人能力並不強,諂媚、膽子也小。別說讓他跟亂黨結交,若是換做他枕邊人是亂黨,他自己都能嚇死自己。

原本他是不想要見孫文成的。太子也讓人調查了孫家的事兒。比起曹李兩家孫文成還算是幹凈,當然也只是‘還算’,實際上孫家的事兒也不少。

現在他特別好奇孫文成的想法。

被人按上下巴,孫文成不等康熙發話就主動交代了自己所犯下的錯。比李氏好一點的是孫文成的夫人膽子跟他差不多,雖然也放了印子錢,倒不如李氏喪心病狂。孫文成自己犯的錯按照律法也是應該被問斬的,也是他運氣好與曹李兩家撞在一起,與那兩家比起來倒顯得他微不足道。

“罪臣有負皇恩,請皇上責罰。”說道最後孫文成痛哭流涕,好似自己真的後悔萬分一樣。

康熙靜靜地聽著,此時他才正視孫文成。什麽諂媚、膽小,不過是孫文成的偽裝,比起曹寅兩人,他無疑要聰明得多,更懂得怎麽拿捏他的心思。

這樣的人若用得好確實讓人舒服,只是也更難以掌控。就比如他,若不是這次曹家事發牽連到孫家,只怕他還看到孫文成的內在。

一時間康熙有些心灰意冷,他以為最了解的人,實際上一個都不了解。

“孫文成,你當真該死。”冷冷的說完這一句話,康熙不再理會癱在地上的他,就讓人帶了下去。

平復心情,他讓人把曹寅帶了上來。

曹寅與孫文成不同,他靜靜地跪在地上,什麽也沒說。

養心殿內一片平靜,掉根針都能聽見,也不知過了多久,康熙開口:“曹寅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他這才擡頭,對著康熙磕了個頭,“罪臣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他以為的慈母、嬌妻不是慈母、嬌妻,而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兩個人背著他做了很多錯事,可他能說什麽?

皇上南巡住在曹家,在別人看來是無上的榮耀,可曹家也因此虧空了三十多萬兩的銀子。這錢從哪裏來,怎麽補上?

他的俸祿就這麽些,總不能去動用皇上的賞賜吧?不說有些東西上面都有印記,就算沒有印記,下次皇上再來,發現東西不見了,怎麽說?

母親是個要面子的,他能理解母親的想法。

可這些他能跟皇上說?難不成讓他說,他家之所以幹出這麽多錯事就是因為你皇上南巡,家裏欠了銀子?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為母親和妻子做的事情找借口,他也不想想,曹家生活奢華,不說曹老夫人一頓飯要做上多少個菜。簡單點就說吃個燒茄子,都要用好幾只老母雞燉的湯來煨,皇帝都沒有他這麽奢侈。

而太子也查清了曹家因為接駕虧空的銀子並沒有還上,那欠條還在戶部存放著呢。

不知道說什麽?康熙冷笑:“你是曹家的當家人,從小朕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你當真不知道孫氏和李氏的所作所為?”不等曹寅說話,康熙直接替他回答,“不,你知道,就算你不是很清楚,可你心裏應該是有數的。”

“曹家欠著戶部三十萬兩銀子,家風卻奢侈無度,你當真沒有懷疑過那些錢從哪裏來的?你不過是在裝糊塗罷了。甚至此時你心裏說不定還在想,若不是朕當初南下你曹家建造行宮虧空了銀子,你娘和妻子也不會犯下這糊塗事。”

一語中的,被康熙戳中了他內心的想法,曹寅這才擡頭。

“都說李煦聰明,朕看你們三個都不逞多讓。孫文成用諂媚、無知當做偽裝。你呢?表面上表現的自己不通內宅事物,實際上心細如發。你大概還會想,反正那些東西我都沒沾,皇上就算是怪罪也怪不到我頭上?”

“什麽悲憤自殘,不過是你做給太子看的,因為你心裏清楚,太子是不會讓你死在路上的。太子實誠,一定會如實匯報路上的情況,你只要讓朕提前知道你的態度。按照朕的脾氣到時候不說赦免曹家,至少你的命保住了。更何況又出了個情況比你嚴重的庶弟。”

“朕說的對嗎?”

曹寅瞳孔一縮,手指下意識的蜷縮在衣袖內。他沒想到康熙居然看穿了他的想法,戳到他內心。

就像太子說的,他身為曹家當家人,心裏怎麽會不清楚家裏的情況。實際上他很小的時候、父親還在世,他就隱約知道母親有秘密。他是個細心的人,稍加觀察就知道母親做了什麽。

剛開始他是震驚的,他雖然不能理解母親的行為,也做不出舉報母親的事情來,就這樣僵持著,事情越做越大,越來越離譜。到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一切已經來不及了,若此時把事情捅出來曹家將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