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祁景將她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動作自然得像是做了無數次。
雲及月一僵,盡力躲避他眼神裏若有若無的探究。
走進席家,裏面是中式園林庭院,典雅的園藝肆意揮霍著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皮,足以從這冰山一角見得他們財力有多雄厚。
如果雲家沒有遇上江祁景這麽強勁的同盟,如今只能算和席家平分秋色。
在這短暫的路程裏,雲及月知道了兩個事實——這是席老夫人七十五歲壽宴,僅邀請了本家、外孫女婿家幾個熟稔的人,還有江祁景。
但江祁景跟席家無親無故,插在這一串名單裏格外顯眼。
江祁景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緊不慢地出聲:“我和席先生有在歐洲合作的項目。”
那位席先生和他還有七拐八彎的關系,非要說的話,得沾親帶故喊一句“表伯父”。
明都如果要開拓北歐市場,那一定是筆以千億為單位的大生意。席家能參與進來有利可圖,自然會把江祁景奉為座上賓,邀請他參加家宴無可厚非。
但是……
他和席暖央,並非一句家族有合作關系就能扯清楚的。
那天他們還一起故地重遊逛了一中附近的公園。
直到如今,江祁景都沒提起這件事半句。
可能是他無從解釋,也可能……是他覺得這些細枝末節無可厚非。
正廳內高朋滿座,熱鬧非凡,穿著金絲唐裝的席老夫人一眼便盯住了雲及月。
壽宴還未正式開始,沒到祝賀環節,雲及月只是敷衍地點了下頭,說了幾句場面話。
和江祁景有合作的席先生站在一旁,年紀雖比江祁景大了兩輪,卻並沒有端長輩的架子。
席闌誠笑呵呵地道:“祁景啊,你這也來得太早了吧。”
江祁景文質彬彬地握手:“關於伯父和我洽談的那處海港,我又有了新的主意,迫不及待想告訴您。”
“那你和我一起去書房說說吧。”席闌誠接話,“至於及月,她從來沒來過席家,讓她多玩一會兒。”
雲及月會意,十分體貼地退了一步:“老公,你和伯父去忙吧。”
江祁景擡起來吻了吻她的手背,然後才放開了她。
雲及月甜蜜地江祁景揮手,目送著男人頎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身後傳來不鹹不淡的聲音:“若不是闌城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他是祁景表伯父,更不知道我是你的長輩。”
這話裏夾槍帶棒的問罪太過明顯,不帶一絲掩飾。
雲及月轉過身,對上席老夫人的眼睛,柔柔一笑:“我也不知道呢。”
京瀘圈的人都認識,非要把族譜列出來,個個都能掰出個親戚。
比如說往上追溯兩百年,她都得叫江祁景一聲哥。結婚的時候她爹還樂呵呵地說著“親上加親”。
但這關系太遠了,只是要好的時候口頭提一提,並沒有過多的作用。
“那現在知道了,以後可要注意些,不尊老不孝順哪兒是能搬上台面的事情?”席老夫人用那枯枝般的手指拍了拍她,一副慈祥大度的模樣,“今天你還算有心。”
雲及月心裏有數了。席老夫人對第三代獨苗的席暖央溺愛至極。當初她去找席暖央讓老夫人不高興了,想必這一年多裏時時刻刻都在等著報復。
以前是沒機會,只能放出一些模棱兩可的謠言,現在機會來了——江祁景和席闌誠有極為重大的商業合作,她受幾句教訓也鬧不起來。
雲及月笑得十分靦腆:“老夫人,您這就是誤會了呀。我不是不尊老,是覺得您特別年輕,跟那些七十幾歲為老不尊的迂腐長輩不一樣。”
席老夫人溝壑縱橫的老臉立刻拉了下來。
“祁景喊闌城伯父,算起來暖央和你也是同輩。”她一副數落的口吻,“你一年前無緣無故把她推出來擋刀又是幾個意思?”
雲及月避開她的手:“我只是希望在我們這邊澄清之後,席小姐能出面解釋,增加可信度。”
“但暖央什麽都沒做,你擅自把她摻和進這幾件事情難道不是你的不對?及月,我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在提點你,不希望你做出一些不上台面的傻事給江家丟臉。”
席老夫人額上飽經風霜的皺紋舒展開來,高高在上地道:“你爸能坐穩第一豪門這個位置,也得有我們席家早早退出京城競爭的一份功勞。
若是當初闌城願意和你爸同台競爭,祁景娶的人可不一定是你這個半路跑回來的雲大小姐。”
“你因此動了歪心思,小女孩子這個年紀心裏敏感,我是過來人,可以理解。但處處針對暖央,不顧大局,我作為你的長輩,有權利讓你適可而止、迷途知返,懂嗎?”
雲及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如果是以前,她早翻臉了,現在是考慮到江祁景才勉強維持著禮貌:“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