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山雨欲來

官水潭。

相野再次念起這個名字,眸光不禁變幽深。官水潭是一定要去的,那裏肯定藏著什麽秘密,可不是現在。他曾有預感,這盤大棋的真正決勝處不在京州,或許是在官水潭,但不是現在的官水潭,他總覺得時機還沒有到,否則怎麽現在只讓他去?

聞月從京州給他發來了昨天晚宴的消息,喬伊親自去碧海山莊潛伏,雖然沒有進到宴會廳,但裏面具體有什麽人、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不同尋常的事,他還是能打探得到的。

至不濟,裝個竊聽器總會。

不過昨晚確實沒發生什麽事情,倒像是宗眠正式展露野心的一場見證。

相野卻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他不信事情那麽簡單。大棉花真就踩著邢晝、踩著緝兇處上位了嗎?這就是他的野心?

XY:想辦法讓喬治繼續潛伏在碧海山莊。

一個美女:你還在懷疑什麽?

XY:直覺。

一個美女:如果不是因為弟弟你長得帥,你現在就被我拉黑了。

XY:如果宗眠真的有野心,像昨晚那樣的飯局,不可能只有一次,也不可能經常換地方,碧海山莊還有偵查的價值。

一個美女:這還差不多。

與此同時,陳君陶到錦城了,很快就與他們在酒店匯合。

簡寒棲問:“陽陽呢?”

陳君陶搖頭,“他是背著我先走的,八成是去找頭兒了。頭兒到現在還沒消息嗎?”

簡寒棲搖頭,兩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京州那邊的情形很不樂觀,專案組似乎並不想把這件事放到明面上來,但鐵了心要給邢晝定罪。

上頭還沒有松口,可已經正式停了邢晝的職。如果邢晝再不出現,那發出通緝令也是早晚的事。

相野沒有插話,只是他的視線在陳君陶和簡寒棲身上掃過,忽然發現一個事實。至此,簡寒棲、陳君陽、陳君陶、聞月、喬治,包括決明,幾乎都在他的調遣之下,跟他站到了一邊。

意識到這一點,相野泛起一絲異樣。趁著上廁所的档口,他私下裏接通了決明,問:“你覺不覺得……現在這個局面,很有意思?”

決明:“哈?”

雖然我是你舅舅,但我依然不能理解你的思路。這是什麽跟什麽,前提條件是什麽?中間的過程又在哪裏?

相野:“算了。”

以往他跟邢晝說話,邢晝總能很快跟上他的思路,理解他的意思,他也就習慣了這樣的交流方式。現在換成便宜舅舅,他只覺得……人與人之間果然還是有差距的。

決明也就是不知道他的內心所想,否則一定跟他斷絕關系。他也不算笨,只是相野的思路確實太過跳躍,仔細想想——

一定是邢晝給慣的。

談戀愛害死人。

相野重新將目光放在仇音的行進路線圖上,企圖看出什麽端倪。他拖著不去江州,無論是簡寒棲還是陳君陶,都沒有多言。這兩位都是沉默的實幹派,倒省了相野許多口舌。

可是一天過去,相野發現自己好像不得不去官水潭了。

根據陳君陽發來的實時位置,仇音竟然也往江州那個方向去了。

而此時此刻的仇音心裏,正浮現出楚憐跟她說的話。

“四天過去了,你還以為出現在烏雀山的那個人是宋沅嗎?一個面都沒有露過的人,他可以是任何人。他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仇音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在這之後,先生就讓她出發去官水潭看住相野。她知道這是懲罰,但仍忍不住據理力爭,“可是先生——”

陳令:“影子會留下保護我。”

聽到“影子”這個名字,仇音終於不說話了。

那廂陳令掛了電話,擡頭望向身側的空處。那裏有透明波紋在抖動,眨一眨眼,又好像什麽都沒有。陳令卻似聽到了什麽,輕笑了笑,自我呢喃般,道:“我連沅和阿齊都不願意相信,又怎麽會相信區區假象……”

所謂宋沅,大抵是相野和邢晝他們設下的一個騙局罷了,而仇音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說明真正目標不是她,而是他楚憐。

一群小朋友的把戲,騙騙仇音還行。

“噠。”纖長的手指落下一顆黑子。

眼前是一副圍棋棋盤,陳令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只不過他看著剛剛落子的位置,又不甚滿意,便幹脆不下了。

至於宗眠,陳令其實也不盡信。只是他不在意,一顆棋子而已,有用便用,無用便棄,至少在邢晝這件事上,他是有用的。

陳令真正在意的,不過是相野和宋沅。

宋沅的弱點就是相野,所以關鍵其實在相野。陳令這麽想著,又翻出了手機上的照片——那是邢晝失蹤後的清晨,相野發燒時獨自出門買藥的畫面。

畫面中的相野靠在路燈柱上,興許是一只飛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擡頭仰視著,便把蒼白的臉和脆弱的脖頸暴露在燈光下,那脖頸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他的指間還夾著一根煙,煙霧繚繞,如是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