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為何而幹杯?(第2/3頁)

“嘁,不就是烈酒嘛!”中原中也不以為意地拿起酒杯,酒液在玻璃杯和迷離燈光的折射下發出細碎耀眼的光。

那光晃在他的眼睛裏,映亮微微黯沉的藍色眼眸,好似珍貴的藍色帕托石。

“酒再嗆人,也不會比女人更嗆了。”他小聲嘀咕著,舉杯示意廣津柳浪:“幹杯嗎?”

“為何而幹杯?”廣津柳浪也舉起杯:“為失戀嗎?”

中原中也一時間沒有回答,定定地看著酒杯,良久,輕笑一聲。

“不。”他斬釘截鐵道,字字句句,都似鑿刻在心臟上:

“為我前程似錦,為我……求仁得仁。”

·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發現,高穗由果就是瑪蒂達的呢?

其實這並不是循序漸進的過程,就仿佛某個瞬間,好似醍醐灌頂,突然福至心靈。

中原中也注視著對方冬梅花瓣般的眼眸時,眼前走馬燈般湧現出很多畫面。

過往一切的種種疑惑和不協調,此刻通通有了答案。

她們如此相似的眼睛;

她對他避之不及的態度;

她一次又一次的謊言和避重就輕;

她和太宰治那種熟稔的關系;

他不忍心揍她的心軟;

還有她作為瑪蒂達時的那通電話:

——中也先生,能再說一次那句話嗎?

——哪句話?

——萬一我是壞人怎麽辦,多少給我謹言慎行一些吧!

還有啊還有啊,當她說起“你把頭擡起來”時,當她說起“你是個很好的人,不可以看低自己”時,那認真的、仿佛被映亮的目光。

你當如旭日般明朗。

所以不要在此刻低頭。

為什麽現在才發現她們是同一個人呢?

其實高穗由果並沒有刻意表現出兩人的不同之處。有沒有那麽一時半刻,她希望他能夠穿越茫茫人海,一眼將她認出?

可是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到底眼拙成什麽樣,才一直沒認出來呢?

不但如此,還一次次出現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的不信任、憤怒、質問、責難,和沒有理智的遷怒。

中原中也心想,這樣的他,無論作為朋友還是戀人,都是“失格”的吧。

也難怪瑪蒂達不願意再出現在他面前。

遊樂園的那條巷子裏,他故意向高穗由果扔下句狠話,轉身離去,盡量讓自己的腳步不那麽狼狽。

為什麽不直接問出來?為什麽不揭穿對方?為什麽不逼迫她承認自己就是瑪蒂達?

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她是白方的高穗由果,不是港口Mafia的瑪蒂達。

而森首領對這件事,未必不知情。

瑪蒂達是不存在的,她只是一個幻影,或者是一場美夢。

忽然想通一切的中原中也離開遊樂園,頭腦清晰冷靜,思緒卻雜亂無章,整個人如同被分割成兩部分。

一半作為港口Mafia幹部,冷靜分析著利弊。

一半作為中原中也,難過自責又生氣。

在這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中,他去了瑪蒂達從前住過的地方。

樓下那個黑皮鄰居已經搬走,新來的住戶他沒見過,那人正在指揮搬家公司把家具送上來,自己也扛著看上去十分沉重的木制沙發。

上樓梯時他差點摔倒,中原中也扶了一把,順便用異能幫忙把家具的重量減輕。

“謝謝。”新來的住戶撓了撓海藻般淩亂的頭發,露出感激的笑容:“我叫切原赤也,您也是這邊的住戶嗎?”

“不,我只是到這邊……探望朋友。”

中原中也指了指頭頂:“她就住你樓上。”

瑪蒂達已經退租了,不過中原中也一直在幫忙續交房租。

告別新住戶,他拾階而上,終於看到那扇熟悉的門。

然後,他曲起一條腿,倚門而坐,很久沒開腔。

直到樓下搬家的聲音停歇,樓道裏的感應燈熄滅,中原中也整個人浸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背對著防盜門自言自語:

“小騙子,你曾經說過,如果從別人那裏聽到任何有關於你的消息,讓我一定不要相信,如果想知道什麽,直接來問你。”

“所以我現在過來問你,你是不是還有個名字,叫‘高穗由果’?”

“你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有任何人搭腔,空氣中的回音都帶著寂寥。

中原中也再次陷入沉默,良久,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只錢包——是瑪蒂達在店裏挑了好久、送給他的那個錢包。

“呐,現在物歸原主。我的錢包已經拿回來了,你的這個,也還給你吧。”

他站起身,把錢包塞進門口的信箱。

“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我走了啊,以後不會再過來了。”

他走出去幾步,忽然又轉回頭。

“瑪蒂達,我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吧?”

依舊沒有人應答,只有空蕩蕩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