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是誰(第3/4頁)

確立橫濱“三權分立”的方針後,那位神秘的老先生就消失了,連師父都找不到他。

我想問他關於我自身的事,但是估摸找不到他,於是只能作罷。

師父話音微頓,又問我:“出什麽事了嗎?”

我笑了笑,語氣歡快:“沒什麽,就是覺得,能遇到師父真是太好啦。”

掛掉電話後,我忽然覺得很茫然。

如果過去的痕跡全部被抹除,我那七年的掙紮和努力,都算什麽?

如果我的經歷是虛幻的,那我這個人呢?是不是也是虛幻的。

唉,我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了。

“小七,我是誰啊?”

系統好半天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為它不會回我時,它突然說道:

【是‘嗶——’】

我:???

這怎麽還消音了呢?我的身份就這麽見不得人,還得打個馬賽克?

系統嘆口氣,換了種說法:

【是瑪利亞。】

不是瑪利亞·德米特裏耶芙娜·伊薩耶娃。

是瑪利亞。

“是嫌名字太長廢口水嗎?”

【不,只是瑪利亞。】

我在路邊坐了很久,懶懶得不想動,就那麽直勾勾地看著人來人往。

等到夜晚徹底浸涼身上的衣衫,等到車輛稀少,連路燈都熄滅了幾盞,才慢吞吞地走回家。

此時已經過了零點。

走進家門的時候,我正跟日常熬夜的肝帝打電話:“安吾先生,有沒有一種異能,能完全抹除我在別人那裏的全部記憶?

安吾先生沉默片刻,有點意外:“你要做什麽?”

“我覺得我的工作性質有點危險,我的……我的母親是普通人,我希望她最好能忘掉關於我的存在。”

“異能特務科沒有,不過有個組織——【第七機關】,應該關押著這樣的異能者,需要我幫你問問嗎?”

“拜托您了。”

我松了口氣,腳下拐了個彎,話鋒一轉:“對了安吾先生,既然西格瑪出事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

話音未落,穿過院子裏幽徑和層疊的綠植,我看見坐在門廊上的太宰治,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屈曲,登徒子站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前是台階,身後有明光。

“不要叫美人,要叫帥哥。”他正在教登徒子說話:“來,跟我學——帥哥~”

“美人~”

“帥哥。”

“美人。”

“帥哥帥哥!”

“美人美人!”

太宰“嘖”了一聲:“你這只蠢鳥怎麽回事?故意的嗎?”

大概被“蠢鳥”這個詞激怒了,登徒子特別不屑道:“呸!禿子!醜東西!”

結果就因為這麽一個稱謂,太宰擼起袖子,特別沒出息的和鸚鵡打了起來。

他跳起來揪登徒子的尾巴毛,而登徒子撲騰著翅膀,用嘴叼他的腦袋。

明亮的門廊頓時雞飛貓跳,好不熱鬧。

“哎呀我認輸,別啄了要禿了……松嘴,再啄就拿你煲湯!”

“醜東西醜東西醜東西!”

“行吧行吧,我是醜東西,你個蠢鳥!”

登徒子“氣呼呼”地飛走了,走的時候還在叫:“醜東西~醜東西~”

“你那邊怎麽亂糟糟的?”電話那頭,安吾先生問我:“剛剛說不用什麽?不用考東大嗎?”

我望向正拍打著沾上鳥毛的風衣的太宰,不自覺地揚起唇角:“東大還是要考的,我忽然覺得學歷也蠻重要的。”

安吾先生有點疑惑:“那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清了清嗓子,扔下句“沒什麽”,直接掛斷電話,走到台階前仰頭看太宰:“你怎麽不去睡覺?”

“等你呀,你又沒說今晚不回來。”

太宰捋著自己蓬亂的黑發,用不滿的口吻嘟囔道:“你這只鸚鵡真的太笨了,怎麽教都學不會。”

我腳步輕快地拾階而上,坐到他身旁:“是啊,太笨了。”

和鸚鵡打架還能輸,真笨!

太宰扭過頭,眯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忽然朝我招招手:“由果果,靠近一點,有東西給你看。”

“什麽東西?”

怕又是什麽惡作劇,我帶著幾分警惕,慢吞吞地蹭過去。

他忽然伸出手放在我的頭頂,把我按到他的腿上。

“累了的話,就休息一下吧。”

他捂著我的眼睛,語氣輕緩,帶著一種“我理解你”的了然和關切,還屈起另一條腿,讓我枕得更舒服一點。

就像在路邊時那樣懶得動彈,我屈從於這份關懷和陪伴,沒有絲毫反抗,心裏卻慢慢被什麽東西填滿——溫暖的,酸澀的,軟綿綿的東西,慢慢膨脹,膨脹,再噗地一聲破開。

最後匯成溫柔而闊大的暖湖。

良久,我小聲問他:“我是誰?”

如果我的出生是一個連環局,如果我曾經歷的痛苦被抹消殆盡,那我還是我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