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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避得及時,項雲珠捏了個空,她眨了眨眼,當即又朝孟江南伸出手去。

孟江南往旁跑了兩步,項雲珠追上來。

於是這姑嫂二人又笑鬧成了一團,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讓孟江南換上新衣,爾後上妝。

此時的奉天殿前,鑾儀衛早設鹵簿法駕於殿前,樂部與聲署設韶樂於殿檐下兩側,設丹陛大樂於奉天門內兩側。

王公大臣們已按品級列於丹墀內,諸位準進士身著朝服,依次排立在文官各官東西班次之後,禮部及鴻臚寺官設一黃案於奉天殿內東旁,由閣老捧黃榜置於黃案之上。

一切已然就緒,由禮部尚書蘇銘奏請天子具禮服乘與入奉天殿升座,殿試執事官與讀卷官行三跪九叩禮,奏韶樂,司禮官鳴鞭三次,爾後由閣老將置於殿內東側的黃榜捧出,放在丹陛正中的黃案上,大樂即奏。

柳一志站在奉天殿外,站在巍峨肅穆的鬥拱飛檐之下,聽著有如鐘聲撞擊般沉沉回蕩在整個奉天門內丹墀之間乃至回蕩在整座皇宮之間的大樂,心如鼓擂,怦怦直跳,緊張得雙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他比兩日前在此參加殿試時更為緊張。

尤其是大樂止後,鴻臚寺官手捧黃榜開始宣《制》時,他緊張得心跳與呼吸險些停止。

他攥緊自己衣袖,屏著呼吸,豎耳聽宣。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洪明二十八年三月十五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這一瞬,柳一志只覺自己的心就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宣《制》畢了便是宣鼎甲三人姓名與二甲若幹名以及三甲若幹名。

“第一甲第一名向漠北。”

“第一甲第一名向漠北——”

“第一甲第一名向漠北——!”

鼎甲三人姓名由鴻臚寺官各傳唱三次,以讓大殿殿內每一人都能清晰入耳,也唯有鼎甲三人的姓名能夠傳唱三次,並且能由鴻臚寺官親自引出班就禦道旁跪下,二甲與三甲若幹人的姓名則只唱一次,並且不引出班。

而柳一志在聽到鼎甲第一名乃向漠北時他激動得耳朵裏只回蕩著鴻臚寺官宣唱以及傳唱的這一句話,其余的話他皆聽不到了,便是鴻臚寺官唱罷且丹陛大樂重新奏響、諸位官員與新進士該對天子行三跪九叩禮時他都未能回過神,若非他身旁有鴻臚寺官及時提醒,他怕是都還在發怔。

臚傳畢,眾人平身,司禮官引諸進士迎接黃榜,往前行至奉天殿內陛下,抵陛前。

此時,身為鼎甲案首的狀元郎可立於稍前之位,站在雕刻有巨鰲與升龍的中陛石上。

此中陛石只有狀元能站,是狀元才可享有的殊榮,取“獨占鰲頭”之意,亦有龍頭之說。

向漠北從容不迫地站在“龍頭”之上,面上不見絲毫緊張之色,腰杆比挺,如翠柏如修竹,皎若中天之月,秀如朗朗清風,莫論他的才學,僅僅是站在那兒,已自成風骨,意氣風發,令見之之人皆移不開眼。

即便他此刻所面對之人便是九五之尊,他依舊處之泰然,而不似他身後一眾進士們此刻大多緊張得頭不敢擡。

而當今聖上自向漠北由司禮官領入奉天殿時目光便一直落在他面上,未再移開,從初時的震驚及不敢置信漸漸變為百感交集,再變為此刻的平靜如常。

且莫說今上如此,奉天殿內所有見過宣小郡王的王公大臣們見著向漠北時無不面露震驚之色。

唯獨向漠北自己從容自若。

因為此刻站在這中陛石上的他就僅僅是那個來自靜西布政司的南方士子向漠北,而非宣小郡王,他今日之所以站在此處,憑的是所有愛他之人給予他的勇氣以及他自己的真才實學,與他的真正身份毫無幹系。

站在大殿之中的柳一志此時眼中亦不是那九五之尊,而是仿佛集萬丈光芒於一身的向漠北,耀眼得令他移不開眼,想要畢生追隨。

在禮部尚書親自以雲盤承托黃榜捧其出奉天門至東長安門外張掛於長安街時,一眾新進士也在三鼎甲的帶領之下離開皇宮。

向漠北雖然生來尊貴,但從這午門正中門走過,乃是頭一回。

從此門走過之時,唯有他自己知曉他此一刻心中的澎湃感,踏出這每一步都象征著無上榮耀的腳步,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科考帶給天下士子的那一股成就感,那是一種無法比擬的感覺。

不虛此生的感覺,想來不外乎如此了!

東四牌樓處,孟江南早已翹首以盼簪花披紅的自家相公騎著高頭駿馬沿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