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鏡子

王保強離開賓館,走在街道上,臉上掩不住的興奮,他覺得自己走運了。

他其實並沒有弄清楚要演什麽角色,但不管什麽角色,他都願意演。

“保強,你有什麽要求?”剛才在賓館裏,李洋詢問道。

“沒要求,管飯就成。”王保強回答道。

王保強不是不懂,做了那麽長時間群演,他明白這是導演問他要多少片酬。

只不過,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談。

按照京城的市場行情,群眾演員一天是三十塊,特殊群演一天八十塊,如果是有台詞的配角,一天至少一百塊。

導演說這部戲要拍一個月,怎麽著也要好幾千塊。

他怕自己說多了不合適,幹脆不說了,人家給多少就拿多少。

在李洋看來,這就是淳樸。

他不在乎王保強有沒有演技,在乎的是這人身上那種原生態的淳樸。

放在七八十年代,這種人一抓一大把,到了新世紀,身上還保留著淳樸味道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在大城市。

社會上精明的人越來越多,機靈的孩子被稱贊,老實孩子成了反面教材。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淳樸”這個詞和傻聯系到了一起,說一個人淳樸不見得就是一種褒獎。

李洋見了數百位群眾演員,給他留下淳樸印象的不多。

有些人看外型挺樸實,一開口說話就透著一股伶俐勁,有些人或許剛進城的時候老實靦腆,但在城裏待久了,也會變機靈。

王保強是最讓李洋滿意的一個。

王保強的戲份不重,在電影裏算是配角,整部影片有四個重要角色。

兩個騙子,一個受騙者和一位出賣身體的年輕女子。

故事主要圍繞著騙子和受騙者展開,兩個騙子偽裝成王保強的親戚,介紹王保強到煤窯挖煤,打算在井下害死王保強,從而拿到賠償金。

但在相處的過程中,其中一個騙子良心發現。

看到王保強想起了他家裏的孩子,不忍下手,和另一個騙子鬧出了矛盾。

於是,兩人互相猜忌,在井下發生沖突,廝打起來,死在了塌方之中,反而王保強活了下來,拿到了賠償款。

這部戲的重點在於兩個騙子的心理變化。

他們雖然是謀財害命的兇惡之徒,但偶爾心中還有一絲善念,把害人後拿到的賠償款寄回家裏,讓孩子讀書,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

這說明他們的人性還沒有徹底泯滅。

只是,當其中一個人想要罷手的時候,另一個人變得兇狠起來。

兩個騙子正如一體兩面,分別代表著善與惡,王保強就像是一面鏡子,這兩人通過王保強映照出自己的內心世界。

重頭戲在兩個騙子身上。

王保強只要本色演出,把農村娃的那種青澀、靦腆和單純展現出來。

李洋沒有到農村的學校裏招演員,一個太費時間,還有就是從學校裏找到的孩子對演戲沒有概念。

群眾演員有演戲經歷,知道拍戲是怎麽回事,不用手把手的教。

李洋把選好的演員名單交給好夢公司派來的制片人,公司要和演員簽合同。

如果是李洋自己籌資拍片,這些事情他能做主,現在由好夢公司投資,就算是一部小成本電影,也要走正規程序。

包括向電影局申請拍攝許可證,拿到廠標,和劇組成員簽合同等等。

無論電影能不能在國內上映,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

在李洋遞交的材料上,王保強的片酬是五千塊,符合新人演員的薪酬待遇。

假如只有五十萬的投資,王保強能拿到兩千塊就不錯了,投資成本不同,演員的片酬差別很大。

王保強相當滿足,這是他來京城後最大的一筆收入,雖然要演完後才能拿錢。

對於到礦井下拍戲他不怎麽抵觸,沒感覺有危險,就當是在工地上打工了。

好夢公司的效率很高,從總局拿到了電影的拍攝許可,和演員簽了合同,還為劇組人員購買了人身意外保險。

一旦涉及到具有危險性的拍攝場景,或者演員有危險的表演動作,正規的影視公司為了規避風險,都會為他們購買保險。

制片人要求導演和演員能用替身就用替身,這是從影視公司的角度考慮。

有關《盲井》的資料送到了林子軒的桌案上,需要他的批復。

好夢公司的工作流程是這樣的,李洋把材料交給制片人,制片人交給扶助基金的負責人林曉玲,林曉玲覺得沒問題就交給公司的總經理。

最後落到林子軒的手裏。

看起來繁瑣,然而,這就是流程,有了流程才能保證事情有序進行。

林子軒即便有三頭六臂也處理不了所有的事務,前期的雜務由其他人來做,他負責把好最後一關。

既然前面幾關都沒問題,說明這個項目大體上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