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啞巴篇 第三章(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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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我們仨人到了那家浴室門口,看看腕子上的老東風手表,時間是兩點二十分。我先進澡堂子裏面等候老啞巴,石榴和老蔫兒先在外面找了個地界兒躲起來,等我招呼。臨出來時我一再囑咐老蔫兒能打則打,見血不適立馬收手就跑,沒人埋怨你,但要是霸王硬上弓地強出頭,耽誤了大事兒可就悔之晚矣了!老蔫兒點頭稱是。ಚഫ୍捱샪四귪㷬㏠㼑ృ◬痎ٴ륞湅䂽”

到了澡堂子門口了,我把家夥偷偷遞給石榴,手裏只拿著從家裏帶來的毛巾和胰子進了澡堂大門。同所有的公共浴池一樣,一進大門是個玻璃和木頭框子打成的一道門,門上掛著兩條厚厚的棉門簾子,往裏走個兩三步才是浴池真正的大門,也是二道門,再往裏走是澡堂子大廳,一條攔櫃裏站著倆買票的姐姐,男女洗浴部左右分開,男在左,女在右。左首一條漬死了洗不出來了的白布簾子上,紅色的大大的一個“男”字,從這條灰不溜秋的門簾子就可看出,那時的公共浴池的档次如何。一挑門簾兒,紫紅色的木制玄關,迎面擋住了裏面赤條條的老爺們兒們。一位上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務員站在門口,招呼著來來往往的浴客們。

進得門來一股水汽、霧氣、廉價香皂、臭腳丫子,等等混合的氣味兒,直撞人的鼻腔。原本大門外清新的春風花香,頓覺被強壓在胸腔,又在腹內與這汙濁的氣味兒混為了一體。放眼望去,大大的室內四溜床鋪,一具具肉乎乎的軀體或坐或臥:臥倒的全然不覺嘈雜喧鬧的聲音,或屈體側臥或仰面朝天地張著大嘴打著呼嚕,不覺口水已經浸濕了頭下的枕巾;坐著的仨一群倆一夥地在一起茶水青蘿蔔地伺候著,互相吹著牛。歲數大的倚老賣老拍著老腔,年輕的身上描龍繡鳳,吹噓著自己曾經的“光輝業績”。伴隨著腳下膠皮拖鞋“呱的呱的”的響聲,迎客的師傅一聲吆喝:“小老弟幾位?”我沖他舉起一根手指:“一位。”迎客師傅一扭身:“好嘞,一位跟我走!”把我帶到裏面,一把扔在我面前一只大筐:“鞋帽衣物扣簍,財務自理。”我一邊脫衣服一邊觀察著裏面的環境,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郁金香偷偷遞到那師傅手裏,低聲說道:“師傅受累,一會兒我洗完出來後麻煩您了給我找一個靠邊安靜點兒的床鋪,我剛給人家幫完白事兒,沒怎麽睡覺,想找個安靜點兒的地方眯瞪會兒,您了看行嗎?”迎客師傅說:“沒問題,交給我了,一會兒你洗完出來就找我,我給你安排啦!”說完他悄悄把手裏的煙揣到口兜裏。

比寫得都準,三點半一過,老啞巴果然大搖大擺地進來了,他一邊和他熟識的老浴客打著招呼耍著貧嘴,一邊拍一下這個的光頭打一下那個的屁股,嘻嘻哈哈地全然沒有發覺危險正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我見到老啞巴已經脫完衣服,又從我所在的床鋪前通過。我趕緊側身躺下,用毛巾被蓋住自己裝作在睡覺。老啞巴沒有察覺,帶著一身的染料味兒從我身邊過去了。在他從我床鋪邊掠過之時,我頓時感到渾身上下讓他老啞巴捅的傷口“騰騰”地跳著疼痛起來,我心中發狠:今天讓你老啞巴落在我的手裏,不辦你更待何時?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老啞巴像一只過了水的雞一樣,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水珠一邊踢裏踏拉地向他自己的床鋪走去。我一看機會來了,在老啞巴的背後穿上衣服,偷偷溜出澡堂子,在門口長長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把胸中多日以來的郁悶,伴隨著浴池裏汙濁的口氣一起吐了出去,吸進幾口新鮮的空氣,頓覺精神倍增,向西走幾步,找到石榴和老蔫兒。我對他倆說:“老啞巴已經從池子裏出來了,他不會在裏面長待,估計也就十多分鐘就會出來,咱就在澡堂子的大門和二道門之間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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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回到浴池二道門前售票的地方,在一溜長沙發上坐了下來,警覺地觀察著那道阻隔開公共空間與私密空間的白布簾子。石榴和老蔫兒在大門口棉門簾子裏等候。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了老啞巴與別人打招呼道別的動靜。我急忙用毛巾假裝擦拭著頭發,以免老啞巴見到我的臉。老啞巴果然沒有發覺我在這兒,泰然自若地往大門口走,就在他剛剛下了二道門的台階,發現大門口一左一右地站著兩個滿眼充血虎視眈眈的人,他似乎有所察覺了,急忙掉頭要返回浴池裏面,不料一回身,正與我迎面相對,那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一切都像是提前設計推演好的一樣,老啞巴毫不意外地落到為他設好的圈套裏了。老啞巴與我對視之時,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一絲驚恐和慌張。開弓沒有回頭箭,沒等他反應過來,我擡起腿一腳踹在老啞巴的肚子上。老啞巴一個趔趄,仰面朝天地倒向二道門外。此時五點多鐘,澡堂子裏的浴客都已經紛紛回家吃完飯去了,大廳裏的人不是太多,但卻非常嘈雜,我這一腳將老啞巴踹出門外,由於事發突然,而且沒什麽響動,倒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老啞巴從兩級台階上仰面摔倒,頭一個出手的居然是名不見經傳的老蔫兒!只見老蔫兒後退一步,讓出老啞巴倒下的空間,在老啞巴倒地的一瞬間,他好似惡虎擒羊,將老啞巴翻了個臉兒朝下,用膝蓋頂住老啞巴的後腰,同時伸出手去,兩根手指向後一鉤,死死鉤住了老啞巴的兩個鼻孔。老蔫兒這招是他在部隊時學的擒拿術,此時用在了老啞巴的身上。老蔫兒的兩根手指鉤住老啞巴的鼻孔,另一只手往下壓。老啞巴的頭就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了,再也動彈不得,要是再動彈老蔫兒的兩根手指就能把他的鼻子眼兒給鉤豁了。但見老蔫兒一手鉤住老啞巴的鼻子,騰出一只手,迅速從腰裏摸出那把鴨嘴榔頭,手起榔頭落,一下一下地砸在老啞巴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