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八章 靈光一現

指導員王鑌帶隊從山上返回觀音莊時,時間已經指向晚二十二時,山區的風大,呼呼的山風刮過,走路的不小心會被刮得站立不穩,這一種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十點,中間只呷了幾口涼水配幹糧,已經疲累到極致了,不過仍然是一無所獲,從村裏翻過兩座山,直走到二級路邊上,能找到的,是已經凍成幹的牛糞。

進村了,不少人歇了口氣,就著村邊的大磨盤坐了下來,手電筒的光線掃過,是村裏幾堵土墻上怵目的標語:

農村要致富,少打麻將多種樹。

農民要致富,少生孩子多養豬。

這是前幾年的標語,現在介於護林防火的嚴峻形勢又有新標語了:

放火燒山是違法犯罪行為。

王鑌坐下來時,眼睛正瞟到了這則標語,其實在農村,特別是這種偏僻的農村,法制意識也僅限於此,而法制意識淡薄的原因,在於很少有違法犯罪的發生,比如像這樣連丟三頭牛的事,在他的任上可算是第一則大案了。

對,是偷牛,從村裏沿著山路尋到二級路,幾處牛糞,他幾乎可以判斷出來,牛已經被運走了。可這個判斷他根本不敢說,根本不敢把這個結果告訴村裏這些把大牲口看得比婆娘還中用的樸實村民。羊頭崖全鄉缺水,山地多平地少,不利使用大機械作業,大牲畜在這裏扮演著家裏主要勞力的角色,一年耕種、犁地,都離不了,這些年發展畜牧養殖,全鄉牛羊增長了一倍,每年售出蓄養了三四成量,幾乎就是全鄉人均收入的主要來源。

“老鑌,你說這事,可咋弄?”村長李大慶道,四十多歲的敦實漢子。顯得有點木訥。

“回頭我和所長商量一下。啊,你們別心焦,特別看好大寨、開放兩家,別出其他事……”指導員為難地道,現在只能給這麽一個借口了。

“那狗少說,不是那什麽……”支書李小元問,有點期待。

說到狗少李逸風,王鑌卻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來羊頭崖鄉,也就給鄉裏制造了幾起偷雞摸狗的故事而已,起碼在場的就知道鄰村幾條黑狗都是被狗少帶人捉著清燉紅燒了,為這事還鬧到派出所最後王鑌出面賠錢了事,可現在攤上這麽大事,王鑌根本不敢指望這家夥,他躊躕地說著:“三頭牛你算算市價,得三四萬呀。當不當,正不正,憑啥讓人家掏錢……再說,你看他像個有譜的麽?”

“那所長呢?他不說年前給解決?”村長問,指望不是指導員,就該期待所長了。

王鑌又為難地看了看,實在不願意打擊鄉裏鄉親的,點點頭道著:“那倒有可能,所長在市裏原來專業就是抓賊的。”

“那敢情好啊,能抓住也算。”村長道。

“差不多吧。”

王鑌搪塞了幾句沒音了,扒竊和盜竊不是一個概念,這種事他理解,可沒法要求村民們理解,他勸著眾人先行回家,許諾了幾句空洞的話,派出所一定管到底之類雲雲,看著鄉親們有點失望,他的心裏一樣地難受。

他的難受是基於對警務的了解,窮鄉僻壤的偷牛案,鄉警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去抓賊,甚至連起碼的出警經費也負擔不出,換句話說,就即便抓到了賊,破了案,失牛也未必能找回來,這年節時間,王鑌估計鄉裏可憐的耕牛,要成城裏人座上的美味了。

但更可憐的是這鄉裏鄉親這些老百姓,他暗暗咒罵著,又準備到李大寨家安撫幾句,摸了摸口袋裏人一百多塊錢,他思忖著是不是先給大寨家裏留下,想著的時候,李呆奔著上來了,姑夫姑夫喊著,此時王鑌想起來,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現在羊頭崖鄉有所長了,他出聲問著:“余所長呢?”

“在村委。”李呆道。

“幹什麽?”王鑌問。

“詢問唄,找線索。”李呆道。

“有線索嗎?”王鑌道。

“我也不知道。”李呆道。

“你就知道吃是不是?”王鑌罵了句,背著手走了。

就是嘛,一村精壯勞力,漫山遍野找一天沒下落,坐在家裏能有結果。李呆趕緊跟上來了,他口齒不清的介紹著,確實是找線索,就是把村裏人聚起來,問了問近幾天的情況,有沒有收山貨的、有沒有來賣年貨的等等,這個辦法讓王鑌嗤鼻不屑了,他知道,所長要誤入歧途了,一切試圖用警務手段解決的問題的方式,在這裏都是碰壁的結果,從來沒有走通過。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村委,村民已經走完了,鄉戶人休息的都早,王鑌看到了余所長和李逸風、張關平幾位鄉警湊著腦袋在說什麽,仔細一看,在對著一副地圖說話,本來準備進去的,聽到討論時,他一下子停下了,伸手把身上的李呆也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