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十一章 皆因執念

在鄉下的冬天裏,雞叫三遍的時候,天還黑著,天蒙蒙亮的時候周文涓坐著余罪的那輛警車匆匆趕回來了,她輕手輕腳進了派出所的大院,卻發現所長辦的燈還亮著,慢慢地趨近時,她看到了一幕讓她很訝異的景像。

余罪,不,余所長,在嘔心瀝血地還在忘我的工作著,桌上鋪著鄉鎮區劃圖,他像魔症一樣趴在地圖上,看著發呆。絲毫沒有發現來人。

專注,總是讓一個人看上去令人尊重,周文涓在回憶著記憶裏的余罪,是個頑劣不堪的樣子、是個桀驁不馴的樣子、是個潑皮無賴的樣子,不過那個樣子離現在的他已經很遠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警營已經把他變得這麽嚴肅,這麽專注,就像自己身邊很多曾經頑劣的同學一樣,都在不知不覺地變化著。

“咦?文涓,什麽時候回來了?”披著衣服的馬秋林從東屋出來了,驚訝地道,周文涓笑了笑道了句剛進去。馬秋林客氣地把她往所長辦請,再說馬老怎麽也起這麽早,馬秋林一捋頭發,有點不好意思,犯職業病了,心裏一打結,一準睡不著覺。

進門余罪給兩人倒了杯熱水,剛坐下的馬秋林就問著:“有什麽發現?”

“對比您給的積案案情,這個作案模式太吻合了……朔州這十一例,都是發生了偏僻、交通不便、甚至連報警都不便的山區;呂梁吳堡鄉這四例,幾乎就發生在省界上……沁源就更不用說了,年年丟,那兒典型的山大溝深,中條腹地;……天鎮、陽高、應縣、渾源,都有過類似案例,全部是發生警力薄弱,交通不便山區地帶,這其中,會不會有某種聯系呢?”余罪狐疑地道。

“你找到了多少相似點?”馬秋林在問著並案的可能。

“全部相似,不過也可以說,全部不相似。因為您給的案子,多數連現場勘察也沒有,僅有部分失主的口供,我查了下,最早發案記錄在四年多以前,最先發生的地方在偏關縣。我就奇怪了,這麽多年,不能沒有一個團夥式的作案被牽出來吧?”余罪愕然地問,實在不能不對警察的工作能力持懷疑態度了。

“那恰恰說明了,地方上僅僅抓到些邊角,有組織、有預謀的團夥,到現在還沒有浮出水面。”馬秋林道著,這些大同小異的偷牛案件中,真正巧妙的作案手法,都被頻發的案件淹沒了,笑了笑他又反問著:“再說,你手下鄉警什麽素質?難道你還不清楚?這種警務素質,也僅限於碰巧抓住一個,要抓團夥式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一句問得余罪無語了,他尷尬地笑了笑,就他手下這拔,不偷老鄉的牛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要問時,馬秋林已經替他回答了:“也不是沒有查過,據我所知,兩年前省廳的全省警務工作會議就提到過這個系列偷牛案,但難的是……你無法用警呀,大多數就像咱們現在一樣,線索沒有、目擊沒有、痕跡沒有……甚至於等到了縣一級、市一級接警,已經是被盜好多天之後了……活物這東西不像物品,它不可能被存住呀,僅五原市就有六十多個屠宰場、十幾家大型冷庫、每年消耗的肉類那是個天文數字,要擴及到全省,你想想,人口基數萬分之三的警力,怎麽查這種案子?”馬秋林道。

話裏已經暗示出了他的判斷,沒錯,這是一個很直觀,也非常簡單的判斷,只要被偷走,牛變成牛肉、變成餐桌上美味,恐怕就抓到賊,連取證的可能性也沒有了。

說話間,余罪又回復了那種百無聊賴的神情,閉著眼睛,手裏一晃一晃在玩著硬幣,很熟練,眼睛就長在手指上一樣,硬幣以一種均勻的速度在指縫來回翻滾。馬秋林知道,這是一種思考的下意識動作,他沒有打擾,回頭看了看周文涓,看天色將曉,他直說出去散散步,起身了。

周文涓靜靜地坐著,沒有準備打擾余罪,她以一種很欽佩,很崇拜的眼神看著余罪,她在想,無意中的穿上了這身警服,實現了自己的夙願,這麽大的事,她還沒有機會向推薦她的人說句謝謝呢。看著余罪此時這麽為難,她又在想,曾經夢寐以求的理想在實現之後,似乎也並非是什麽幸事,最起碼像這種在謎團裏的煎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叮當一聲,硬幣失控了,余罪睜開眼了,像抓到了什麽靈感,驀地起身了,他神經質地翻著地圖,從TD裏尋著文件,找著什麽記錄,飛快地在紙上寫著什麽,周文涓好奇地湊上來,看到了余罪寫的是一行一行數字,看了半天才明白,是日期。寫完了日期,又聯著網在查著案發地的地形、地貌、天氣,一一記錄,半晌擡起頭時,看到周文涓嚇了他一跳,緊張地問著:“咦?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