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五十七章 生死契闊

李綽是零點到薛崗鎮的,車也沒換,車堪堪開到了武警療養院的院子裏,聽到車聲,駐紮地的西山同行一湧而出,都顯得有點慌亂地把他請進來,問的只有一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行動組對外仍然是保密的,無法通過更多的正常渠道了解實時發生的事,不過外勤已經發現了情況的不尋常。進了臨時指揮室,李綽坐下來就唉聲嘆氣,肖夢琪趕緊地遞了杯水,他幾乎是一飲而盡,那悲愴的樣子幾乎要氣哭了,重重地一擂桌子罵了句:這簡直是犯罪,是把內線兄弟送上死路啊。

說著發紅的兩眼,溢了幾滴淚,眾人沉默了,許平秋分開人群,和坐在一起,輕聲安慰幾句,問事情的經過,現在就行動組也瞎了,追蹤余罪的兩個特警已經折返回來了,他們監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些人,上船走了。

“沒想到……沒想到他們毫無征兆地就動手了。”

李綽道著,現在才捋清了剛剛不久前的事情,這些天一直從賬戶和實體兩個方向查找藍湛一可能藏匿窩點的下落,即便是發生了馬家龍對他悍然動手的事,警方也保持著一定的警惕,調查不敢太過靠近,追蹤的方向大多來自了內線的消息,緊接著是連續兩日送錢的地點相同,金額較大,警方又在置業大廈發現了可疑的跡像,網警截獲到消息,這裏通過網絡轉賬的活動確實很頻繁,於是就有了今夜的突襲行動。

“那結果呢?”許平秋問,知道是個陷阱。

“不是網絡,是一家搞電話營銷的,推銷仿制紀念幣的,他們的來往都是網上轉賬。”李綽懊喪地道,這麽個低級錯誤,偏偏沒看出來。

許平秋手撫著鼻子,輕噓了兩聲,對此,他無法評價了,不得不承認,警察隊伍中好大喜功的腦殘貨色很多,這些人的危害,甚至要更甚於犯罪分子。

這還不是最讓李綽驚懼的,他接著道著:“……下午的時候,孫東陽、袁中奇轉院,我們接到消息時,判斷藍湛一可能要有動作了,接著就收到了行動通知,是我們龐局長拍板的,我在集合現場和他爭執了很久,可攔不住啊,這個案子已經經營大半年了,他急著出結果……撲錯了地方也就罷了,就在我們撲錯地方的時候,他們在龍華路老街盯上馬家龍,馬家龍晚上十點左右從茶樓出來的時候,被人近距離槍殺,三槍,有兩槍打中心臟部位,開槍的距離不到六米……就那麽開了三槍,大搖大擺走了……”

說著,李綽是一種恨不得拔槍殺人的表情,深港這裏臨海,又是邊境城市,因為匯聚了境內外不少黑惡分子,內地淡虎色變的槍案在這時並不稀罕,可像這樣堂而皇之殺人的事,也並不多見。

“那,你們內線危險了。”許平秋淡淡地給了個判斷,眉頭皺緊了。

“已經失去聯系幾個小時了。”李綽道。

“藍湛一人呢?”許平秋問。

“帶著兩位病人,中午就出境了。”李綽道。

在場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情節已經構成了一個完美的故事框架,主人公帶著病人出境,然後馬家龍遭槍殺死亡、再然後有一個內線莫名其妙地失蹤,這些故事,將不再能和主人公有什麽關聯了,因為他已經有很多不在場的證明了。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仍然是那位氣宇軒昂、背景清白的商界名人。

“怎麽辦?許處長,我們的內線一暴露,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李綽期待地看著許平秋,許平秋迷茫地擡著眼,掏著煙,慢條斯理地點上,抽了口,不知道是心有所系,還是情緒不寧,被煙嗆住了,他劇烈的咳嗽著,半晌才緩過這口氣,看著一幹盯著他的人道了句:

“等等吧,興許還有轉機。”

誰也知道這是敷衍之詞,誰也知道大勢已去,還可能有什麽轉機。

一瞬間許平秋像蒼老了很多歲,他慢慢的踱步離開,誰也沒有理會,上得樓來,輕輕地敲響了特勤處那位的房門,進去時,他看到了,這位在保密部門呆了二十年的老人,也方寸大亂了,正在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等著面前那個小方盒子的信號。

“沒有信號?”許平秋問。

“還沒有。如果遇到危險,他完全有機會觸發信號。”對方道。

“如果沒有觸發,那說明什麽?”許平秋問。

“說明了,在根本沒防備的情況下受制了。”特勤處來人,平靜的聲音,有點顫抖。

兩人相顧間,都是茫然無措。

轟轟的馬達聲和海浪的聲音夾雜在一塊,在又一次浪花飛濺到船身上時,余罪動了動,感覺到了冰涼,意識恢復的一刹那,他歪著頭,艱難地動了動。一醒一激靈要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結結實實被縛在船倉板上的楔子上,就像拴了條狗。等恢復神志,再看郭少華已經被打得不像人樣了,余罪幹脆一側頭,又開始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