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六十九章 誰是標靶

整十三時,一位身著白襯衫、西裝褲的男子,站在深港國際機場的21號入口,看看“國際出發”的標識,他踱著步子,直趨上去。走了不遠,四下看看,又折向電子售票處,摁著證件,機器吐出了一張電子客票。

航班號:EH323,飛往法蘭克福。

姓名:王海軍,一個普通而又普通的名字。

離登記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在最後一刻他奔向安檢,從容地拿著登機牌、護照,步步走過,安檢是位女人,機械地掃描過,一個請勢,放進去了。

他沒有什麽行李,一個公文包、一部手機而已,頭發是花白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連鬢的短胡子,怎麽看也像一個長年出差的公司職員,這樣的人,不管走在世界的那一個角度,也屬於被忽視的對象。

看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他挑了離登機口最後的座位坐下,籲了口氣,沒人注意,這角度,恰恰是幾個監控探頭的死角,頂多能拍到他一個後腦勺,他望著這個國際出發區如織的旅客,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了,然後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爬上了他未老先衰的面龐。

每一場豪賭,笑在最後的人,往往就是收獲最豐的人,無疑他就是,那種在金錢和智商雙重滿足,足以讓任何小人物以慰平生。

他附下身,在思忖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讓他唏噓了一聲,他知道做了很多違心背願的事,那些事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他未來生活中的噩夢。不過他清楚自己需要什麽,只是在得到之後,又為自己付出了代價稍稍挽惜而已。

驀地,一雙腳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就站在他的面前。

運動鞋,很不和諧地出現在這裏。

他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讓開這個座位。不對,他眼睛的余光看到那張臉時,眼皮跳了跳。拳頭一下子捏緊了,可面對著這個特殊的環境,他又慢慢地放開了,然後瞪著對方,頹廢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無比,像要生死對決一般。

“你露餡了。”余罪痞痞地站在他面前,同樣是一種志得意滿。

對方很愕然,似乎想不通這個人怎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認識你,盡管我不知道你現在叫什麽名字。”余罪笑著道。

“一樣,我也認識你,你肯定不叫余小二。”對方也笑了。

“我們是同行,應該有共同語言吧。”余罪道。

“既然是同行,就一定會有共同語言的。”對方笑道。

余罪坐下了,於是兩個人,像朋友一樣,正襟坐著,誰也沒有看誰,誰也知道,對方是誰。彼此都有忌憚,都不敢妄動。

連陽,深港市經濟偵查局商業犯罪調查科的科長,面部只留下的依稀可辨的輪廓,這樣的裝扮,比真實的年齡要老不止十歲,余罪慢條斯理地摸摸下巴,有想抽煙的沖動,在這裏,終於和犯罪的思維接軌了。

“你是怎麽認出我的?”連陽淡淡地道。

“本來不認識,但你身上的警察味道太濃了,眼光,在陌生的地方總是四下打量;還有後背,總是挺得筆直。還有你選位置,總會有意識地避開監控的方向,在這個地方,死角沒那麽多,你好像就占了一個。”余罪笑著道。連陽似有不信,回問著:“就這些嗎?似乎有點簡單了。”

“本來就不難,如果要問細節,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水果攤邊長大的,對人的面部表情很有研究,什麽人在挑剔、什麽樣的人有購買的欲望,什麽樣的人在走馬觀花、什麽樣的人心懷不軌……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我想你只能這兒走。”余罪道,免不了有得瑟的成份。

“那我是什麽樣的人?”連陽問。

“你不算人,盡管我很佩服你,可仍然覺得你不算人。”余罪道,冷靜地道。

“呵呵……去掉衣冠,只有禽獸。人不都是這樣嗎?你很了不起,居然能這兒堵住我。不過好像很可惜,似乎只有你一個人。”連陽道,愕然之後,開始漸漸的冷靜了,看了看表,無疑是在思忖脫身之策。

“有一個就夠了,我有一百種辦法,留下你。”余罪不屑地道。

“我也有一百種辦法,逃出去,需要我提醒你,我在深港全警搏擊比賽獲得過第三名的事跡嗎?你好像受了傷,好像不是我的對手,我可以瞬間放倒你,然後從機場任何一個候機口出去,出去就是海闊天空,機場外圍,恐怕現在連一個警察也沒有。”連陽道,這些曾經設計的應急方式,他直接講出來了。

“如果那樣的話,你就死定了,出不了深港,說不定也拿不到錢。”余罪笑道,他知道,這個時候,對方已經不敢輕易涉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