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七十九章 狂飚突進

車像暗夜中的怪獸,在咆吼前行著,人像牢中的困獸,在焦慮著、在思考著……

此時的余罪也失去方向感了,不長的一段路,發生了很長一段故事,孫天鳴被支隊帶走,參與華泰公司案子的刑警仍然沒有逃出被督察審查的結果,重案隊邵萬戈也吃不住勁了,督察處處長親自上門了。還有平陽路反扒大隊、杏花分局,劉星星和林小鳳,這兩位昔日的戰友和上級,恐怕也逃不出被審查的厄運,不獨如此,許平秋把車輛、警械檢查的緊急通知給他看了。

站在這個角度、這個時間,也許才能看到全貌,一只無形的大手已經牢牢地控制住了局勢,而且還有一張大網,等著他投進去。

許平秋注意著余罪的表情變化,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懊悔,也是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絕望,他熄滅了煙,摁下了窗戶,輕聲道著:“我知道,在你心裏,我可能是一個無恥的人、冷血的人,是我把你送進了監獄,讓你和那些人渣共處;也是我,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選擇了回避。為此我感到內疚,不過我從不期待你原諒……對了,你很恨我嗎?”

“呵呵……談這個有意思嗎?”余罪笑著道。

“有,告訴我,確實很恨我嗎?”許平秋似乎很在意他的感覺。

“恨……恨不得揍你個半死。可也不恨,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著你。”余罪道。

如果準確的說,是一種愛恨交加的感情,害了他,可同時也成全了他,相比那些肮臟的幕後交易,老許最起碼是陽謀。

“謝謝。”許平秋長舒了一口氣,釋然似的道著:“你能這樣想,減輕我很大心裏負擔,我總擔心你有一天會承受不了。”

“別來虛的,到底想幹什麽?”余罪直接道。

“呵呵,你說呢?剛才看到了這麽形勢變化,你有什麽感想?”許平秋問。

“感想就是。”余罪側過頭,看著許平秋發愁的老臉,慢慢道:“好像你比我更麻煩。”

說這話時候,他忍俊不禁地笑了,捅了婁子、惹的禍,可能有人全怪罪到這位主管刑偵領導頭上了,從反扒隊襲警那事開始,上層兩位大員明急暗鬥的傳言,余罪或多或少地聽說過一些,現在看來,確實不是空穴來風,要是在這個時間,在這個許平秋有望上一台階的時候捅一竿,那老許,可真要老死在這個處長位置上了。

“沒錯,是很麻煩,我在這種麻煩裏掙紮了三十年。”許平秋笑著道:“從當刑警開始,嫌疑人、自己人、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總想把矛頭對準我,你知道為什麽,我還沒有倒下嗎?”

“因為……你心裏裝著人民,你不徇私情,還是因為你有崇高的理想?”余罪不愛聽,覺得這是說教。

“錯。”許平秋順手扇了余罪後腦久一巴掌,知道他在諷刺,他糾正著道:“是因為,我比他們都黑。”

噝……余罪一激靈,捂著後腦勺,緊張了。他瞥眼看著許平秋,這時候才覺得心頭有股子凜然的寒意,那些叫囂的、不可一世的、在市裏耀武揚威的,明顯比早窺到玄機,安坐這裏的許平秋低了一個層次。他們已經揚刀,而老許的暗箭,誰也不知道他射向那個方向。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這話沒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有正確世界觀和人生觀的人,在這個職業裏磨練幾年,會有很大變化,會目睹很多不公平的事,會目睹很多人間慘劇,會接觸很多紙醉金迷,時間長了,你的世界觀會不自然地發生扭曲……慢慢的,黑和白、對和錯,都是混淆的。”許平秋道。

“高深了,簡單點是不是能說:沒有誰是無辜的,包括我,還有你。”余罪道。

“對,包括今晚的所有人,都不是無辜的。”許平秋道。

“怎麽破?”余罪問。

“你有興趣?”許平秋問。

“沒有。”余罪一搖頭,不好奇了。

說沒有的原因,是怕又掉進坑裏,別人的坑好說,可老許的坑,恐怕你掉進去了也不知道,余罪深有體會,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感覺到許平秋究竟是什麽用意,在他看來,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橙色年華不簡單啊,從開業到現在有七年多了,歷經數次掃黃打非巋然不動,我在想啊,我坐在這裏能得到我所有消息,可能對方也同樣能得到,而對方那個地下世界,我卻無從了解,他們做得究竟有多大?涉案究竟有多深?在警方在官方究竟有多少關系?我都不知道……這樣一個黑窩,我這個級別估計對方都不放在眼裏,我就奇怪了,你怎麽就敢去幹呢?”許平秋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