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戰

無心人在堂屋,既聽到了月牙的慘呼,也聽到了嶽綺羅的嬌笑。眼看門板堅實的如同厚壁一般,他轉而沖向前方大門,想要沖進院內。然而大門也是同樣緊閉。他合身向前狠撞幾下,半邊身體的骨頭都震痛了,大門依然嚴絲合縫,毫無變化。

無心沒想到嶽綺羅真有幾分不凡的妖術,定下心神思索了一瞬,他就近抄起灶台上的菜刀,對著左手掌心便劃。一刀下去不見鮮血湧出,再劃一刀才隱隱滲出了血色。無心是有辦法破開妖術的,只是太過痛苦,難以忍受。橫七豎八的將左手掌心劃了個稀爛,他最後擡手一刀割開頸側,隨即扔下菜刀對著門板拍出一個血手印。只聽一聲巨響,房門應聲而開,他沖進院內轉身一看,正見到嶽綺羅打開東屋窗戶,要往內爬。

大踏步的沖向前去,他同時擡起右手按住頸部傷口,忍痛擠出一股鮮血。雙手血淋淋的搓了搓,他對著嶽綺羅的頭臉就出了手。嶽綺羅當即側身一躲,然而面頰已被甩上了幾滴血點。像挨了火燒一般哀鳴出聲,她一邊擡了袖子滿臉亂抹,一邊向後退出老遠。而無心趁機轉向窗戶,大聲問道:“月牙,你怎麽樣?”

月牙還在用黃符死死貼著手臂。緊縛在手臂上的一層血肉已然漸漸松弛,不再箍得她關節骨縫作痛。眼看無心站到了窗外,她蹲下來擋了胸前腿間,高聲答道:“我有黃符,我沒事!”

無心聽她中氣很足,便放心轉向了嶽綺羅。嶽綺羅還穿著月牙的衣裳,領子袖子都寬大。放手擡頭正視了無心,她的小臉上血點赫然,皮膚肌肉圍著血點收縮抽搐,一張臉失控似的扭曲不止。擡手一指無心,她的聲音粗啞起來:“你到底是什麽?”

無心陰著面孔笑了一下,擡手捂上頸側傷口,狠狠又擠一把:“你就當我是神吧!”

話音落下,他縱身撲上前去,伸著兩只血手就要去抓嶽綺羅。嶽綺羅在至陰之地存活百年,自身就是個邪物,然而沾了無心的鮮血之後,竟然如同中毒一般身心俱亂。眼看無心已然逼近,她一甩衣袖淩空飄向後方,回身作勢要逃。無心鬥鬼鬥出了經驗,知道自己的血很能鎮鬼,而且來之不易;所以開了院門拔腿就追。

無心前腳一走,月牙後腳也得了自由,手臂上的一層血肉越縮越小,最後成了一團皺巴巴的爛皮落在地上。月牙緊握著符咒蹲下去細看,認不出它到底是塊什麽東西,就見皮中嵌著幾根萎靡的筋脈,還在長蟲一般垂死掙紮的蠕動。月牙越看越覺惡心。起身跑到炕邊把黃符裝回荷包掛到脖子上,她手忙腳亂的穿了衣褲,光腳踩著布鞋再去開門。這回房門一拽便開,她從灶台下面找出兩根未燒的劈柴,想要把東屋地上那團爛皮夾出去燒掉。

皺著鼻子擰著眉毛真把爛皮夾起來了,月牙壯著膽子向外走進院內。房子偏僻,左邊鄰著田野,右邊走出不遠是老樹井台,過了井台才又有人家,所以她半夜點火也不惹人注意。一小堆火燒旺了,她一手握著火鉗子,一手攥著胸前的小荷包,心裏又是怕又是恨。眼看爛皮在火裏一動一動的不老實,她把牙一咬,伸火鉗子壓住了它。腥臭的濃煙騰起來,她用小荷包堵了鼻子,像幼年跟她舅舅冬天進山打狐狸時一樣,起了滿心的殺機。不管嶽綺羅是妖是鬼,如果此刻敢再出現,她會拼了性命給她一火鉗子!

爛皮在火裏燒得滋滋響,月牙又加了幾根柴禾進去,把火翻得很旺。眼看爛皮快要化成灰燼了,院門忽然一響,一個黑影“呼”的沖了進來!

月牙正在腦海裏大殺狐狸精,冷不丁的受了驚動,一火鉗子就敲在了地上:“誰?”

人高馬大的黑影猛然刹在了院門內,一腳前一腳後,一手拿刀一手拿槍。對著月牙上下打量了幾眼,他忽然出了聲:“哎?你不仙姑嗎?”

月牙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十分意外:“喲,顧大人?”

顧大人抽了抽鼻子,問道:“怎麽滿院子都是屁味?師父呢?”

月牙經過了一場驚魂,現在瞧顧大人都順眼多了:“收拾妖精去了!”

顧大人心裏有了數,直通通的就往堂屋裏走。月牙連忙回頭看他:“顧大人,你來有事啊?”

顧大人頭也不回的進了屋:“他媽的打仗沒打好,有人追我,我到你家躲躲。”

顧大人的部下張團長,以及顧大人的宿敵丁旅長,兩方聯手出兵,把顧大人打了個人仰馬翻。顧大人單槍匹馬逃出文縣戰場,糊裏糊塗的跑來了豬嘴鎮,剛到鎮子邊就見了人家。他又累又餓,打算破門行兇搶些吃喝,不料院門大敞四開,他公然沖進去,迎面正是見到了月牙。

進了堂屋看到灶台,他揭開鍋蓋看到了幾只大菜包子,當即抓起一只就往嘴裏塞。而月牙熄滅了院內的火堆,回到堂屋點了油燈,眼看顧大人噎的上氣不接下氣,她便打算給他倒碗水喝。哪知一碗水端到顧大人面前,顧大人卻是盯著她的胸脯直了眼睛。月牙低頭一瞧,連忙放下瓷碗攏了前襟——紐扣沒系全,前邊露出了一大片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