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暗影重重

無心且奔且喊,喊過兩三聲之後忽然閉了嘴,發現自己喊的內容不大對勁。回頭向後望了一眼,後方並沒有追兵,村巷依舊是空空蕩蕩,只有最近的一扇院門微微開了一道縫隙,一只眼睛惶惑的湊在門縫後方,是個戰戰兢兢的偷窺者。

無心停了腳步移動目光,要和門縫中的眼睛對視。那只眼睛立刻戰栗著閃開了,搖搖欲墜的柴門也立刻關了個嚴絲合縫。與此同時,在幾條巷子外的民兵小隊聞聲而來,因為認出無心是從縣裏來的幹部,所以格外的緊張:“同志,怎麽了?”

無心慢慢的擡手指向了巷子深處的小翠家:“那邊有敵人在搞破壞。”

民兵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他們幹什麽了?”

無心思索著答道:“我從她家門前經過,她家的人……搶了我的上衣!”

民兵有點兒傻眼:“啊?他家還敢明搶?兩個老不死的真是嚎喪嚎迷了心。同志你不要怕,我們這就過去一趟!”

話音落下,幾名民兵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向前方。及至到了小翠家門口,兩扇院門大開,為首的民兵大踏步的走進院子一瞧,登時發了傻:“不對啊,他家的小翠,不是明天埋嗎?”

其余眾人緊隨而入,因為房屋只有兩間,所以一瞬間就搜查完畢了。小翠沒有了,老兩口子也不見了。暮色黯淡蒼茫,天邊卻是一片胭脂紅。民兵們面面相覷的站在院內,有人說道:“那兩個老逼不會是埋人去了吧?”

聽眾之一打了個哈欠,把腦袋伸出院門向巷子口望:“縣幹部已經走了,咱們也回去歇著吧。要不然怎麽辦?到墳地裏找人去?”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旁人的附和:“對,明天再說吧。明天讓隊長拿主意。”

在民兵們意意思思的往外撤時,無心已經見到了陳大光。把今夜的見聞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他最後告訴陳大光:“夜裏睡覺驚醒一點,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陳大光差一點就想邀請無心與自己同眠了,不過轉念一想,又怕自己露怯丟人:“無心哪,如果有事的話——我是說如果,能有什麽事?像在縣裏似的,死人復活了找活人報仇?”

無心被他問住了:“我又不是鬼,不知道她的心思。大概……是吧!”

陳大光沉吟著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只在上床之前偷藏了一把柴刀。只要敵人是有形的,無論如何兇悍狠厲,他都有信心把對方剁成肉餡。

無心對陳大光盡過了心,忙忙的出門進門,回了自己所住的小院。推門向內一瞧,他發現蘇桃剛剛洗了頭發,此刻正坐在炕沿上滿頭滿臉的擦拭水珠。一手挽著沉甸甸濕漉漉的長發,一手托著條半幹的白毛巾,她含著胸脯,仿佛帶不動頭發一樣,偏著臉兒去看無心。外面的的確良襯衫和裏面貼身的小背心都脫掉了,她身上就只剩了一層薄薄的汗衫,領口袖口都洗得失了形狀,松松垮垮的勾勒出了她的身體線條,前胸鼓著影影綽綽兩只毛桃。

房內亮著一盞油燈,無心一邊關門,一邊吸了一口空氣中的水汽:“洗頭發了?”

蘇桃仿佛時刻防備著外人竊聽似的,小聲答道:“嗯,可算洗成了。昨天我一解辮子,聞著頭發都餿了。”

然後她放下毛巾一甩頭發,粉白的面孔半隱在潮濕烏黑的長發之中。擡手把亂發掖到耳後,她擡腳往炕上縮:“我給你留了一盆水,在地上呢。”

無心走去拿了她的毛巾,而她就自動的轉身背對了炕下,自己垂頭用一綹頭發去逗白琉璃。無心很潦草的洗漱一遍,又擰了毛巾渾身擦了擦汗。末了一口吹滅油燈,他關門上炕,拍了拍枕頭說道:“桃桃,今晚我們一頭睡。”

蘇桃愣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多問。四腳著地的爬到無心身邊躺下了,她不假思索的枕上了無心的手臂。擡眼望向對面的無心,她忽然開口問道:“無心,多大年齡才能結婚呀?”

無心擡起一只手,張開五指和她合掌:“多大年齡?我不知道,不是十八就是二十,不是二十就是二十二,總之非得是大姑娘才行。”

合攏手指握住了蘇桃的手,他微微低頭去看她的眼睛:“怎麽?陳大光又催你和我扯證了?”

蘇桃晚上根本沒見陳大光的面,然而也沒有辯解,只在心中暗算。取個中間值吧,就算是二十。她離二十歲還有五年的光陰,對於十幾歲的孩子來講,五年真是漫長的幾乎嚇人。

試探著把額頭抵上無心的一邊鎖骨,她低聲又問:“無心,破房子裏的波斯菊,現在是不是已經開成片了?”

無心推著她的肩膀,把她翻成了背對自己的姿態。全神貫注留意著房屋內外的動靜,他心不在焉的隨口答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