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大光與刀

門外的衛兵聞聲沖入院內,以為有人要行刺陳大光,可是未等他們舉槍呼喝,就腳不沾地的被陳大光又攆出去了。

陳大光雖然掛了彩,但是很能忍痛,沒事人似的還問無心:“扔糞坑裏去了?”

無心看他後背洇開了一大片殷紅血跡,不由得一咧嘴,替他害疼:“大糞辟邪,扔進去應該就沒事了。”

話音落下,茅房裏面“轟”的一聲巨響,鋪天蓋地的屎尿之中激射出一道寒光,正是菜刀直釘在了院門的粗木門框上,力透三寸,釘入之後還嗡嗡的顫出聲音,可惜無人欣賞它的鋒利,因為院內院外的眾人全被從天而降的大糞給震住了。

以茅房為中心,方圓十米之內的人全都吐癱了。

陳大光雖然一貫意志堅定,可是此刻也幾乎嘔出了苦膽。無心光著屁股坐在一大桶井水裏,下巴搭在桶沿上,眼睛已經睜不開。

陳大光周身塗抹了半塊肥皂,幾乎搓掉了身上一層皮。末了讓人給自己往後背傷口撒了一甁雲南白藥,他緩過氣了,開始報仇。張開大巴掌抓住無心的天靈蓋,他一把將對方摁進水裏,另一只拳頭由上至下擊入水中,捶得桶中水花四濺。及至他松了手,無心向上擡起了頭,無精打采地說道:“好疼啊。”

陳大光指著他的鼻子尖質問:“你不說扔進大糞坑裏就沒事了嗎?”

無心扒著桶沿,從水裏撈出一塊香皂渾身蹭了一通,然後答道:“唉……”

午夜時分,無心水淋淋的回了房。白琉璃沒有看懂茅房爆炸事件,如今就圍著無心飄來飄去,想要讓他講講來龍去脈,然而無心並不理他,悻悻的只是想睡。陳大光打著赤膊站在院內,卻是還在研究釘在門框上的菜刀——才一會兒的工夫,菜刀居然又生銹了!

他不敢再妄動,心中惴惴的想:“它既然能殺我,自然也能殺別人。如果它聽了我的話,自己飛去文縣把小丁貓宰了,豈不是妙得很?”

他越想越美,夜不能寐。及至到了翌日清晨,他先放出風聲,說聯指的奸細昨夜潛入生產隊,在陳主任的茅房裏安置炸彈,意圖謀殺陳主任。生產隊的隊員們如今也不幹農活了,全跟著紅總慌慌的鬧革命。聽聞了聯指分子的惡毒行徑,隊員們紛紛咋舌,說也就是陳主任福大命大,換了旁人,早給炸成雞飛蛋打了。

一邊煽動著村民們的憤怒情緒,陳大光一邊把無心叫到了自己房中共進早餐。昨夜他一時暴躁,把無心狠捶了一通,如今為了賠禮,他特地讓人給無心燉了一只小母雞。等到無心把兩只雞大腿全吃了,他開了口:“無心,菜刀可還在門框上呢。你說它是不是成精了?”

無心擡頭看他:“陳主任,你到底是在哪兒撿的菜刀?”

陳大光用筷子向窗外一指:“我在婦女主任家撿的,她家養了一群雞,這把菜刀是她家用來給雞剁食的。”

無心思索了一陣,末了答道:“吃完飯我們過去一趟,問問這把菜刀的來歷。”

陳大光推開窗戶吼了一聲,直接讓院外的衛兵去把婦女主任叫來。

婦女主任是個三十來歲的胖媳婦,因為誤以為陳大光愛上了自己,所以正在謀算著把糟糠之夫踹了。面泛桃花的站在炕前,她問陳大光:“陳主任,你有什麽指示?”

陳大光放了筷子,盤腿轉向了她:“我問你,你家那把破菜刀,是從哪兒來的?用了多長時間了?”

這問題讓婦女主任十分失望:“菜刀呀?菜刀是日本鬼子投降那年,他們炊事班扔下的。我爹撿回家一直用到現在——陳主任,這不算犯錯誤吧?我們家可是八輩貧農啊!”

陳大光安撫似的搖頭一笑,隨即又問:“你爹拿這把菜刀,殺過人嗎?”

婦女主任幾乎驚悚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把菜刀鈍得不像樣,連雞都殺不死。也就是十年前,黃鼠狼子鉆我家雞棚偷雞吃,讓我爹拿它打了一下子。”

無心忽然問道:“打死了嗎?”

婦女主任點了點頭:“刀背敲腦殼,把黃鼠狼子給敲死了。”

無心對陳大光使了個眼色,等到陳大光把婦女主任打發走了,無心告訴陳大光:“陳主任,別問了。既然菜刀已經不再作怪,你就地挖個深坑,把它埋掉也就是了。”

陳大光笑而不語,同時細細回想著自己昨夜的一舉一動。想到最後,他嘿嘿嘿的壞笑了一串。抄起筷子在面前的大砂鍋裏撈了撈,他忽然收斂笑容罵道:“操!就給我留了個雞屁股!”

無心吃飽喝足回了房,發現白琉璃也是吃飽喝足,不知剛吞了什麽東西,蛇身中段脹得極粗。而大貓頭鷹從後窗戶飛到了炕上,正在很友愛的用尖嘴在白琉璃身上左蹭蹭右蹭蹭。忽然看到無心進門了,貓頭鷹展開一只翅膀向下一撲,竟然試圖把白琉璃藏住。無心脫鞋上了炕,在貓頭鷹的頭上撓了撓:“藏什麽藏?他只認我。你有藏他的心思,不如拍拍我的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