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山居生活

盲流村裏的大小盲流們,發現一夜之間村子裏多了戶人家。

村子裏沒有磚瓦,房子全是木頭搭建成的,有個名字叫“木刻楞”。木刻楞要是講究了,能用粗大原木建出小樓,不過盲流們顯然無力講究,有個木頭房子遮風擋雨已然心滿意足。在千姿百態的眾多木刻楞邊緣,很突兀的立著個尖尖的仙人柱,正是無心單槍匹馬搭出的小帳篷。

目瞪口呆的村民們圍住仙人柱,沒想到還有比他們的木刻楞更簡陋的房屋。冷不防仙人柱下簾子一掀,彎腰鉆出了一個雪白臉子的青年。無心四面八方的點頭微笑,又往幾個小孩子手裏塞了水果糖。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頭子,文縐縐的做出評論:“你這個帳篷,很有遊牧民族的風格。那個大興安嶺裏的鄂溫克人呀,就是像你這樣……”

沒等老頭子說完,老頭子的小女兒跑過來了,說是家裏沒有了鹽。老頭子意識到自己的閑話不能調味,於是當即轉身找鹽去了。

全國的農村都公社化了,原始森林裏的盲流村因為沒人管,反倒是自種自得。黑土地肥的流油,只有肯出力,就絕對餓不死。如今到了秋冬之交,各家各戶都多多少少的存了糧食預備過冬,唯有無心一無所有。蘇桃坐在仙人柱裏挖出的火塘前,一邊烤老玉米一邊憂心忡忡:“怎麽辦呢?我們現在種糧食也來不及了。”

無心一邊翻動老玉米,一邊滿不在乎地答道:“來得及我也不種地。”

這是實話,他遊手好閑的混慣了,讓他本本分分的賣力氣掙飯吃,他不耐煩。

蘇桃心算了兩個人的財產,然後就憂郁了:“那冬天我們吃什麽呢?”

無心從火炭上撿起一根老玉米,雙手倒著吹了吹:“我會打獵,你看四周都是林子,肯定夠我打的。”

蘇桃接過老玉米,一點一點的摳著玉米粒吃,雖然沒有領會無心的意思,不過因為對他是無比的信任,所以也就不再多問。

到了下午,無心帶著蘇桃出門走了走,順便昭告天下,表明了自己和蘇桃的關系。村裏的人見了蘇桃,紛紛驚訝:“喲,真是個小媳婦。”

蘇桃不好意思了,低著頭不說話,無心則是不厭其煩的一遍遍重復:“其實我也是很年輕的,我們兩個只差三歲。”

村民們當然承認無心的年輕,問題是蘇桃年輕的過了火,根本還是一身的孩子氣,像個正在成長的大丫頭。眾人看新鮮似的看著他們,看到最後都笑,認為小兩口全很漂亮,倒是難得的相配,不知道他們生出的娃娃會有多美。

無心打聽到了村裏最有威望的領頭人,特地帶著蘇桃過去坐了一坐,又送了一斤白糖做見面禮,算是取得了對方的認可。出了村子進了林子,蘇桃雙手扶著一棵樹幹仰頭去看樹冠,老樹不知已經活了幾百年,樹冠是名副其實的高聳入雲。蘇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裏生出了一種險伶伶的興奮——只要有無心,自己也是在哪裏都能活的。

她轉身要找無心說話,不料扭頭一瞧,她發現無心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比手腕略細些的樺樹枝。手持匕首將樹枝一端削尖,無心向上一揚頭:“看見沒有?到處都是松鼠,哪棵樹上都有鳥窩。”

然後他收起匕首,開始去解棉衣。蘇桃愣頭愣腦的旁觀片刻,忽然反應過來了,連忙去攏他的前襟:“天這麽冷,你還脫衣服?”

無心撥開她的手:“你不懂,乖乖站在樹下等著我吧。”

他把棉衣棉褲棉鞋盡數脫掉,把緊貼身的白琉璃也抻出來埋在了帶著體溫的棉襖裏。扭扭脖子晃晃肩膀,他看準一棵老樹縱身一躍,蘇桃只覺眼前一花,他已經光著雙腳上樹了。

一手握著那根削尖了的樺樹枝,一手摟抱著老樹幹,無心搖頭擺尾,轉眼間就爬到了高處。隔著稀稀疏疏的黃葉,蘇桃就見他停在一處枝杈上,忽然一動不動了。

蘇桃都要急死了,不知道他在上面是個什麽情況,有心喊一嗓子,又不知道能不能喊,該不該喊。萬一自己一嗓子嚇著了他,罪過就大了。心急如焚的等了又等,就在她忍無可忍之時,無心在上面忽然動了一下。隨即一個小灰影子在樹枝間磕磕絆絆的墜下,最後“啪嗒”一聲落在了她的面前,乃是一只脖子被紮穿了的大松鼠。大松鼠躺在落葉堆上抽搐不止,看得蘇桃一陣心疼。可是沒等她心疼過勁,頭上又有獵物落下來了。

這回的獵物是一只帶著黑色條紋的樺鼠,過冬前的動物都吃得足,這樺鼠足有小兔子大,肥得圓滾滾,也是脖子受了致命傷。一群黃葉簌簌而落,蘇桃向上再望,就見無心握著染血的樺樹枝,輕輕巧巧的滑下來了。落地之後轉向蘇桃,他鼓著兩腮一低頭,向手心裏吐出兩顆大鳥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