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交鋒(第2/3頁)

白琉璃無聲無息的遊上了床,盤到了蘇桃的大腿上。蘇桃伸手攏著他,誰也不看,只對著紗窗流淚。什麽叫做“沒有用”、“不值得”?無心說話太傷人心了。

無心抱著小腿,把下巴抵上了膝蓋。太累了,他連花言巧語都說不動了。擡手攬住蘇桃的肩膀,他要把人往自己懷裏摟。第一下沒摟動,第二下摟動了,他用袖子去擦對方滾熱的眼淚。蘇桃在他懷中抽抽搭搭,天大的委屈,委屈透了。歪著腦袋枕上無心的膝蓋,隔著一層舊褲子,膝蓋骨頭的形狀清清楚楚,硌得她太陽穴疼。無心真瘦,平時只看他東跑西顛活力無限,蘇桃忽然發現其實他吃的不足喝的不足,所有的好吃好喝都被他填到自己嘴裏去了。

蘇桃一閉眼睛,眼淚又來了。

無心彎了腰,像條蛇也像只鳥,把蘇桃卷著罩著護到懷裏,面頰蹭過蘇桃半幹的頭發,頭發蓬松松的又厚又密,沒有洗發膏,有香皂用香皂,有肥皂用肥皂,實在是什麽都沒有了,火堿也行——這麽好的頭發,給它用火堿!

無心不再說話了,雙臂環住蘇桃,他使勁的摟她抱她勒她,勒得她有了進氣沒出氣,勒得她斷了骨頭連著筋。她是他偶然遇到的一線春光,她是他眼中花一樣的小姑娘。他舍得讓她去當兵?他舍得讓她一個人出去闖世界?他舍不得,他最舍不得,可是這話,他沒法說。

兩個人一起側身一倒,成了個相擁的姿態,雙方的胳膊腿兒都嵌得合適極了,蘇桃的腦袋正落在他的臂彎裏。他輕輕的拍著對方的後背,低低的一句話讓他說得聲嘶力竭老氣橫秋:“桃桃,睡吧,有話明天再說。”

蘇桃沒吭聲,把一張熱氣騰騰的面孔埋進了他的胸膛。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蘇桃腫著眼睛坐起身,發現無心已經出門買了油條豆漿回來。白琉璃盤在對面床上,一雙黑豆眼睛定定的望著她。貓頭鷹照例是蹲在角落裏,灰撲撲的像一截矮木樁子。

她揉著眼睛往窗前的小桌上看,發現豆漿裏面居然加了打散的雞蛋花和紅糖,簡直稠成了粥。這時房門一開,無心端著水杯和牙具走了進來。

“來。”他嬉皮笑臉的開了口:“先刷牙,然後趁熱吃油條。油條是用香油炸的,現在還脆著呢!”

蘇桃從他手裏接過擠好了牙膏的牙刷,心中有些恍惚。無心看起來太若無其事了,讓她感覺昨夜的交鋒不過是一場夢。無心把水杯也遞給了她,順手從床底下拉出了一只大痰盂。在她低頭對著痰盂刷牙時,他又出去一趟,把濕毛巾也擰回來了。

蘇桃擦過了臉,自己下床在桌前坐了。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她嘗出了好滋味,立刻回頭去看無心:“你吃了嗎?”

無心走到床邊坐下,緊挨著桌子答道:“吃了。”

蘇桃現在不大相信他,捏著油條又問:“真吃了?”

無心笑了:“真吃了,在樓下的油條攤子上吃的,豆漿也喝過了。”

話音落下,他對著蘇桃一掀身上的單衣,向對方展示自己的白肚皮。蘇桃用手背又在他的胃部輕輕摁了一下,摁過之後心裏有了數,知道他肚子裏是真有食。

收回手喝了一口熱豆漿,蘇桃燙得一伸舌頭。豆漿太甜了,內容太豐富了,讓她不假思索的感到了痛心:“加雞蛋和糖不得多花錢嗎?日子不過啦?”

無心坐在一片明媚的陽光裏,半張面孔被陽光照耀得要透明了。美滋滋的對著蘇桃一笑,他開口說道:“等你當了兵,咱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蘇桃一愣,舌頭上的甜味立刻消失無蹤。原來持久戰並未結束,她怒發沖冠的想,他還想用糖衣炮彈哄我呢!

“誰說我要當兵了?”她粉嘟嘟的臉蛋瞬間冷成了蒼白:“誰要當兵你找誰去!我不是兵,我是盲流。我沒家沒錢,我也吃不起豆漿油條。”

無心還是笑,笑出了一副沒臉沒皮的孩子相:“桃桃,昨晚的話我還沒說完呢,你一哭,嚇得我把下文都忘了。今天你給我一點兒時間,聽聽我的話到底有理沒理,好不好?”

蘇桃聽他換了口風,和昨夜那副死氣活樣的德行大不一樣,便起了好奇:“你說。”

無心清了清喉嚨,又下意識的伸手抻過了白琉璃的尾巴尖捏來捏去:“桃桃,我是這麽想的,憑著你現在的身份,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參軍。昨天你那個田叔叔告訴我了,說是從軍隊裏出來的人都會有戶口和工作,而且還是好工作。桃桃,你自己說,是工作好,還是流浪好?”

蘇桃不理他的話茬,直接問道:“那你呢?我去參軍了,你怎麽辦?你幹什麽?”

無心答道:“我?我一個人總不會餓死。你到哪裏當兵,我就到哪裏生活。你能出軍營,我就和你見面;你出不了軍營,我也給你寫信。等到將來你退伍了,要是不嫌棄我的話,我還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