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酷刑

丁思漢蹲在無心身前,用一把銀色的長柄小刀子輕輕蹭著他的小腿。無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幹燥的蠟白色,仿佛將要自行脫水風幹,刀背摩擦著他的皮膚,感覺皮膚已經類似皮革。

用刀尖戳了戳關節清晰的膝蓋骨,丁思漢擡頭向上仰視了無心一眼,握著刀子的右手隨即猛一用力,讓刀鋒斜斜的割開了小腿皮膚。瘦骨嶙峋的兩條腿果然一起顫抖了,帶出了一串腳踝鐵鏈的鏗鏘聲響。他不為所動的繼續向下切割,艱難的滯澀的,像是切割一塊堅韌的樹皮,右手費了偌大的力氣,也只用小刀子切下了薄薄的一小片。

一小片皮肉到了他的手裏,半透明的帶著弧度。而無心的小腿創面上只呈現出了淡淡的粉色,連一顆血珠子都沒能滲出。

丁思漢捏著那一片皮肉起了身,在日光燈的光芒下反復的看。看到最後他“嗤”的一笑,轉向無心問道:“感覺如何?”

無心仰靠在十字架上,一言不發的緊閉了雙眼。丁思漢沒有等待答案,於是隨手把刀子丟進地上的大鋁盒子裏,然後伸手一捏無心的下巴,把手中的皮肉塞進了他的嘴裏。

無心含著自己的皮肉,先是不動,後來他緩緩的活動牙關開始咀嚼,面無表情的自己吞咽了自己。

在此期間,丁思漢一直默默的凝視著他,花白頭發淩亂的垂在額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丁思漢很想吃了無心。

他認為自己早已超凡脫俗的不算了人,所以一貫認為吃活人不算什麽。“食其肉寢其皮”之類惡狠狠的古話,對他來講,也完全可以做到。對於不死的無心,他想不出哪種刑罰足夠殘酷。當然,殺人不成,可以誅心,問題是如今無心的心中好像空空蕩蕩,並沒有什麽牽腸掛肚的“天下第一”可以讓他去殺去誅。

丁思漢沒了辦法。對於無心,無論是一百年前的“她”,還是此時此刻的“他”,都時常是無計可施。

夾著他的大鋁盒子出了地下室,他站在別墅門口,去看遠方疊嶂的山。凍雨連綿許久了,濃綠的草木全掛了水滴冰珠。畏寒似的把手揣進棉衣口袋裏,他又掀起了棉衣後面的帽子戴好。帽子邊緣鑲著一圈人造毛,黑白混雜,像他的頭發。一名保鏢拿著一把兵工鏟,正在專心致志的清除門前地面的冰。冰是半融化的,更像堅固的水,帶著黏性,非常的滑。保鏢是個黑黝黝的小個子,幹活的動作十分利落。丁思漢望著身體前任主人給自己留下的家業和人馬,不由得生出了一種坐享其成的得意。

幾十年來他作為丁思漢的影子,一直只能做一名旁觀者。旁觀者有旁觀者的好處,比如一旦有了機會,他可以即刻走馬上任,毫無破綻的取代真正的丁思漢。

轉身走回客廳,他讓保鏢去弄一些熱糖水,喂給無心。

一名人高馬大的保鏢用大號的可樂瓶子裝了滿滿一瓶糖水,進入地下室去喂無心。跟隨老丁先生許多年了,保鏢也修煉出了一臉不陰不陽的鬼氣。舉著可樂瓶子站在無心面前,保鏢看無心像個餓極了的嬰兒,眼睛都沒有睜,完全是憑著直覺和本能一口叨住了瓶嘴。又因為無需換氣,所以他咕咚咕咚的一味只是痛飲。糖水越來越少,瓶底越舉越高。無心追著瓶嘴向下歪了腦袋,一瓶糖水喝光了,他還不肯松口。

保鏢強行從他口中拔出了瓶嘴,塑料瓶嘴變了形,上下帶著清清楚楚的兩道牙印。向下一瞟無心的身體,他看到了無心微微隆起的圓肚皮。

無心的嘴唇受了糖水的滋潤,隱隱透出了一層血色:“我還要。”

保鏢沒言語,拿著變了形的可樂瓶子上樓去見了丁思漢:“先生,他說他還要。”

丁思漢一點頭:“給他,要多少給多少。”

保鏢不肯輕易解開無心手腳的鐐銬,於是只用面粉調成了面糊,填鴨似的一次次灌飽他。而在無心饑不擇食的大喝特喝之時,史高飛已經夢遊似的到了昆明。坐在一家小飯店裏,他一邊吃著滾燙的豆花米線,一邊看著一份雲南省地圖。及至把米線吃光了,他起身出發去了長途汽車站。粉紅色的小書包已經臟的不見了本來面目,印著的美羊羊圖案也脫落成了花臉羊妖怪。擡手摁了摁頭頂的厚絨棒球帽,棒球帽是他在路上為自己添置的,左右兩邊各支著一只三角貓耳朵,其中一只耳朵邊緣綻了線,露出了一縷白色太空棉。風餐露宿的在外面跑了一個多月,他曬黑了,上嘴唇長出了一抹小胡子的雛形。警惕而仇恨的注視著面前來來往往的行人,他隨時預備著和邪惡的地球人決一死戰。

然而地球人見了他與眾不同的形象,都紛紛繞著他走,連車站外面招攬旅館生意的大媽和伺機行竊的小賊們都不敢招惹他。手裏拿著幾塊剛出鍋不久的夾沙蕎糕,他坐上一輛長途汽車,一路吃得滿手滿臉全是豆沙。車上乘客幾乎滿員,唯獨他身邊空著一個座位。售票員喊破了嗓子,硬是沒人敢和他並肩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