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生離(第2/2頁)

劉彥直藏身於附近的森林,晝伏夜出,高來高去,經過他縝密調查與分析,得出結論,坎寧安上尉的妻子並未懷孕,也就是說他不必斬草除根,多造殺孽,他為坎寧安特制了一件武器,吹管中的毒鏢,為了造這玩意,他還特地抓了條毒蛇。

一天深夜,坎寧安在自家的二樓書房裏寫信,忽然覺得脖子一陣刺痛,用手去摸,卻摸到一枚木刺,進而感覺全身麻痹,呼吸艱難,喊都喊不出聲音來,情急之下,他推翻了椅子。

在樓下守衛的兩名偵探聽到動靜沖上來的時候,坎寧安已經躺在了地板上,喃喃道:“救救我……”

上帝也救不了他,他中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毒液中的酶進入血液後,全身血液都會變得凝固如布丁,好在死的不算痛苦。

喬治·坎寧安死了,他的死訊發布在波士頓當地的報紙上,雨後的街道上,紳士打扮的劉彥直花一枚鎳幣買了份報紙當做證據帶回去,他的任務終於結束,但是要在這個時代滯留多久,他完全沒底。

劉彥直走的那天,坎寧安的葬禮如期舉行,波士頓的冬天,淒風冷雨,未亡人蘇珊·坎寧安哭的梨花帶雨,丈夫的好友王爾德穿著黑色的喪服,將一朵花放在墓穴裏的棺材上。

葬禮結束,但事件遠遠沒有結束,平克頓事務所承諾調查下去,給蘇珊一個交代。

坎寧安家是一棟有一百年歷史的木房子,男主人父母雙亡,獨苗一根,現在只剩下夫人蘇珊,王爾德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但是考慮到蘇珊的心情,他又猶豫了。

夜,房門被敲響,王爾德打開門,蘇珊穿著睡衣站在門口,一臉驚恐:“那個中國人又出現了!”

王爾德迅速回身從枕頭下抽出左輪槍,扳開擊錘,滿屋子搜索,自然一無所獲,大概這只是蘇珊的幻覺罷了。

“約翰,我害怕,可以抱抱我麽?”蘇珊渾身發抖,楚楚可憐。

王爾德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溫暖的懷抱,安慰自己好友的遺孀。

“我冷,抱緊些,再緊些。”蘇珊呢喃道。

……

半個月後,劉彥直回到了舊金山,在港口附近的旅館住下,等待從上海來的郵輪抵達,現在已經是1901年初的隆冬,但舊金山卻溫暖如春,兩日後,巨輪在港口靠岸,先下船的是頭等艙和二等艙的旅客,然後才是大批拖著辮子瘦小幹枯的中國人。

劉彥直站在旅館的陽台眺望港口方向,美國通過排華法案後,大規模的華工潮已經停止,但是仍有大批同胞遠渡重洋背井離鄉來到這裏尋夢淘金,這大概就是一百年後那個美國黑人總統所說的美國夢吧。

樓下傳來對話聲,操東部口音的人在向前台打聽有沒有中國人住在這裏,劉彥直心裏一動,沒想到平克頓事務所的偵探居然追到這兒來了,他立刻從陽台爬到了隔壁的房間。

就在他爬陽台的時候,一個中國女子出現在下船的跳板上,她穿著中式裙裝,走路有些蹣跚,身邊跟著一位老實巴交的男子,想攙扶又不敢接觸到女子的身體,只是虛扶著,另一只手還要拖著行李。

這兩人下了船,女子一陣幹嘔,摸了摸肚皮,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但是片刻後笑容就被愁緒所代替。

“小姐,這兒就是舊金山麽?你說姑爺會不會就在這兒?”男子一口湖南話。

“他在這兒,就算不在舊金山,也在這個國家。”小姐答道。

劉彥直故意弄出點動靜,將兩個偵探引離旅館,他繞了個圈子又回來,拿了行李下樓結賬退房,從後門離開,他前腳走,那一男一女就進來了,要開兩間房住。

華裔侍者幫他們登記,這兩人都來自清國,女的叫林素,男的叫陳阿生,登記完畢後,侍者將他們領到了二樓剛退的房間。

“阿生,或許姑爺也在這兒住過呢。”林小姐忽然興奮起來。

此時劉彥直正在和偵探們周旋,他很討厭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索性設了個圈套,將兩名偵探引誘到僻靜處打暈,捆綁起來丟進了開往東部的列車。

郵輪在港口加煤加水,前往中國的旅客們才陸續登船,劉彥直解決了偵探,帶著行李去往港口,出示船票登船,安置好行李,登上甲板最後眺望舊金山。

遠處旅館陽台上,林素也在眺望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