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節 有人找

陽光下,少女站在路邊,望著大門前發生的那一幕,驚愕得成了雕塑。

不過,此時看見這一幕,倒也並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別墅院子裏的許多人,這時都朝這邊望了過來,目光有著暫時的呆滯,正在喝飲料的銜著吸管定在了那裏,在烈日下松領帶的也都停止了動作,遊泳池的裏人冒出一個頭,身體微微沉浮著,總之,那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帶給了大多數人時間停止的錯覺。

這一處別墅並非是應家的產業,應子豐安排了一系列對沙竹幫的計劃,前天晚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實施之後,沙竹幫的覆滅,看起來就已經成了定局,於是他來到江海,受到一群想要瓜分沙竹幫的黑幫老大的招待,別墅很大,是其中一名老大能夠拿出來的最體面的物業,於是昨天一個晚上,六七個幫派的大哥們就跟應家二少歡聚一堂,算是狂歡了一個晚上。

這一晚玩了些什麽肮臟或者惡心的勾當姑且不論,總而言之,今天早上在這別墅中的,就都是這些幫派中最為“精英”的一群人,能打能說能殺人的,才有資格出現在這裏,這一些人,雖然也參與昨晚的活動,但更多的,自然是擔任保鏢一般的職責,順便與其他同行攀比一下,不認識的也混個臉熟,因為從此以後,江海市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也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沙竹幫或者會反撲,或者會垂死掙紮的可能性,不過,這樣的可能實在太小,警方首先打擊的雖然是沙竹幫的一批首腦,人手基本上沒有什麽損失,但在這樣的局勢下,他們絕對不敢再鬧出什麽事情來。再者,今天在這裏的是誰,應家的公子,哪怕沙竹幫占據了整個江海,這身份比起來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因此,雖然方才那劇烈停車的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看見上面下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人,他們也就不再多管。也因此,當門口兩人的身體陡然撞在大門上,看見那頭顱爆開的一幕時,他們才會感到更加的迷惑與荒謬。

下一刻,又是砰的一聲巨響,並未上鎖的大門沾染了鮮血,被那道身影一腳踢開,少年從門外走進來。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說明或者解釋,看著眼前的一幕雖然感到荒謬,但此時身處別墅周圍的也絕對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亡命徒。不用等誰發號施令,所有人就都在第一時間行動了起來。有人朝身邊的人揮手,讓他進去通知這件事,遊泳池的裏人雙手在沿上一撐,從水裏跳了出來,露出高大的身軀與帶有刀疤的結實肌肉;涼傘下曬太陽的人站起來,扔掉了太陽眼鏡;正在喝飲料的人摔掉了杯子;正在松領帶的人直接扯掉了領帶,順便拉開用來裝斯文的白襯衫;遠遠近近,各自瞥著兇狠的目光,朝門口走過來。

原本坐在門邊草地上一把遮陽傘下的兩個人是最先走到家明身邊的,個子稍矮的那人穿著敞開的花襯衫,舉手摸了摸鼻子,連環兩拳帶起襯衫呼嘯狂舞,同時擡腿便是一記猛烈的膝撞。

在他的身前,家明的腳步不停,低俯身子出了一拳,隨後雙手往前方一抱、放開,那穿著花襯衫的人才剛剛出手,身體仿佛由腰部不正常地折疊了起來,胸口幾乎貼住了膝蓋,從草地上“刷——”地飛了出去,烈陽之下,白色的塵埃夾著揚起的草莖,霎時間隨著飛出的人體揚起四五米的距離。跟在花襯衫身邊那大漢一臉橫肉,不過,不光還沒有出手,甚至連發出聲音的時間都沒有,被家明雙手一抱,下一刻就像是死去的大象一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脖子、肩部、手臂的骨骼,都呈現出完全不自然的扭曲——前一刻還是滿臉兇相,但他就這樣死了。

那穿花襯衫的男人在五米遠的草地上蜷縮成蝦米,無法動彈,甚至連呻吟都做不到,全身微微抽搐著,內臟被打破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生與死,此時仿佛某種奇妙的隱喻般,就這樣呈現在眾人眼前。

沒有語言,沒有憤怒也沒有憐憫,家明的腳步沒有被這兩個人阻礙分毫,就那樣無聲地向前方眾人走過去,人群之中,前前後後有接近半數的人,在那一瞬間都下意識地放慢、或者停頓了腳步。

刀口舔血,他們見過殺人的,但沒見過這樣的。

大門外的街道邊,東方婉仍然渾身顫抖地站在那裏,門口兩個人,門內兩個人,就在那個她曾經認為熟悉的顧家明面前眨眼便死了。她曾經遠距離看過“簡素言”的出手,當時震撼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卻也沒有今天這一幕這般仿佛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驚怖、恐懼、慌亂、無措,心中告訴自己應該趕快離開這裏,但腳步死死地定在那兒沒有絲毫離開的念頭,她的目光就那樣跟隨著家明的身影,仿佛被某種魔力所攥取,靈魂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