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聞者心傷(第3/4頁)

嚴律嚇著了,拿起手機往外跑,請示去了。

王律師看著兩眼血紅的小木,她幾次想說話,卻咽回去了,這對父子,其實很像父子,性子都梗,看來今天要壞事了。她沒說話,小木卻問了:“王阿姨,他在你這兒留的遺囑是什麽?我可以看看嗎?”

“這個,不合適啊。”王律師道。

“沒什麽不合適的,過了今天你就能扔了,多朝他要點委托費啊,沒人心疼。”小木道。

王律師眼一斂,不敢接茬了,這孩子今天吃槍藥了,有點火星就得炸。

片刻,嚴律跑回來了,僵在當地,看著木林深,那表情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小木反而平靜了,他慢慢說著:“直說吧,讓我死心。”

“木總拒絕,要麽你遵守他的限定,要麽你自尋出路。”嚴律喃喃道,電話裏那邊也是悖然大怒,其實沒有這麽平和,老木只說了三個字:

讓他滾!

嚴律似乎生怕家醜外揚一樣,輕輕地關上了門,他看到,木少爺的眼斂在動,一眨間,淚水樸涑涑地往下掉,然後他一抹,強自忍住了,眼神變得空洞,那目光卻有點嚇人。

作為助理知道,這家子那麻纏的心結不是一時半會解得開的,嚴律輕輕坐下,掏著口袋,把一張卡放在桌上,隨手撕了張便箋寫下密碼,往木林深面前推了推道著:“木少,這裏面有幾萬塊錢,您先花著,等你爸過了氣頭再提這事。”

“我今天不是為錢來的,即便為錢來,這點錢也不夠,你的錢我也不能拿。”小木平靜了,平靜了卻更讓人覺得難堪,他一樣一樣拿著東西,放到了嚴律面前,說著:“房子,還給他;車子,還給他……還有,王律師,請把協議拿出來。”

低沉的聲音仿佛有無形的威力一樣,王律師慌忙起身,看著嚴律的眼色,趕緊把鎖在文件櫃裏的一份遺囑拿出來,封著口,她有點為難地看嚴律道:“嚴格講,是不能給您的,否則有悖我的職業道德。”

“給我。父子關系不是一份協議能確定的。”木林深伸著手。

猶豫幾次,王律師還是遞給小木了,小木拿在手裏,看也沒看,蹭蹭蹭一撕,堆到了嚴律面前,決然地道著:“替我傳句話,他的財產,我一分錢不要,我不後悔;我做什麽,我成什麽樣子,他別再幹涉,也別後悔。還有你,別特麽像狗仔隊一樣跟著我。”

兩人愣了,這果真是要斷絕父子關系的節奏啊,嚴律嚇壞了,想伸手攔,又不敢攔,小木慢慢起身,突然間胸中充滿著從未有過的快意,他看了一眼狼籍的桌子,轉身,人像突然瘋了一樣,哈哈大笑著,笑著抹了一把淚,笑著出了律師門。

一個助理,一個律師,面面相覷著,都被驚到了,嚴律好久才省得出來追人,可出樓便是車水馬龍,那還有木少爺的影子……

……

一個人最大的對手是他自己,因為這個對手具備了他自身所有的缺點,卻又排斥他自身所有的優點,所以是無法戰勝的。

大多數會輸給自己,輸給自己性格上的軟弱、輸給自己內心的恐懼、輸給自己心裏的貪婪,或者像小木這樣,輸給他的自以為是。

申令辰穩穩的開著車,往郊外的方向開,他心裏浮現著這樣的話,副駕上的小木懶懶地坐著,一副入定的樣子。後座的郭偉和關毅青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會讓這位傳奇的紈褲,哭紅著眼睛跑上車,不過他們知道,一位線人中的高人,即將上路了。

“小子,你行麽?職業線人的薪水可不好拿。”申令辰突然道,直入主題了。

“你真以為老子蠢啊?有幾個線人是靠薪水活的?你們給那點,零花都不夠。”小木陰沉沉地道。

申令辰呵呵一笑贊道:“這就對了,那個可以盡情釋放你內心陰暗的地方,最缺的和最不缺的,都是錢。”

“你覺得我是為錢?這麽俗?”小木問。

“不是,刺激,最激烈的刺激,能觸發人心底的激情,就像職業犯罪一樣,他們不為單為錢,而是為了體會一種快感,一種控制欲望,一種智商和力量上的優越感;也像警察一樣,很多時候,並不是操守和大義在支持著我們,而是那種可以體會真實存在的激烈,在刺激著我們,去掉正義或者邪惡之名,其實我們是同一類人……你準備好這場角逐了嗎?”申令辰問,很隱晦。

但小木對理解這種話沒有障礙,他淡淡地道著:“不會比做出今天的決定更難。”

“你後悔了?”申令辰問,聽出了小木口氣中的黯淡。

“當然,就像你也經常後悔當了警察,而錯失成了普通人的機會一樣。”小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