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月高風黑(1)(第3/4頁)

小木邊走邊尋思著,自己沒有露餡的地方,然後鼓著勇氣,直往宿舍二層,紅姐的住處去了,剛到樓梯口就停下了,一位拄著拐的黑影站著,像憑空出現一樣,拐重重一頓,小木停下,掏著手機亮了亮光,笑著問著:“瘸哥,我還以為你也進去了。”

“喲,這是巴不得我進去呢?”老瘸睥睨道。

“瞧您說的,我怎麽敢呢,別站這兒啊,到房間裏坐坐。”小木道。

“不用了,跟我走,問你點事。”老瘸道著,拄著拐從陰影裏出來,一輛車在門口,已經發動亮起車燈了,小木亦步亦趨跟著,老瘸且走且問著:“聽說你幹得不賴啊,把我們手底了幾十號人,都召這兒來了?”

“不招來,他們指不定得被逮進去多少呢。”小木道。

“嗯,不錯,用人用得也不錯,聽說你收成也不錯?”老瘸不陰不陽問著。

“嗯,這不坐吃山空沒辦法,想著從飯店裏要了點。”小木道。

“哈哈,文化人啊,敲詐勒索,可以叫‘要’,哈哈。”老瘸道,到了車門口,小木上前給他開了副駕門,上車坐定,他自己坐到了後座,一上去,車上已經有兩人了,小木憑著嗅覺聞到的煙味判斷得出來,這是陌生人。

而且層次比較高,不像那群混子,煙味裏混著體味,最起碼這輛車裏的清香就彰顯出車主的不凡,一輛3系的寶馬,有些年頭了,他安靜坐著,行進時,看到了司機左手拇指上的板指,脖子裏的鏈子,又故伎重施地開始判斷這種人的身份和習慣了。

“有點意思啊,很沉得住氣啊。”司機突然道。

老瘸幹笑了兩聲,後座這位拍拍小木的肩膀問著:“叫什麽名字?”

“木林深。”小木道,直接坐不更名了。

“好像遊必勝的手下,沒有過你這號人。”後座這位道。

“對,沒有,遊必勝沒被抓的時候,我在國外。”小木直接道。

“我艹,邪了。”後座的人,驚到了。

司機笑笑,聲音很輕,卻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讓人感覺毛骨怵然,他問著:“那你就沒理由投奔馬寡婦了。”

“還是有的,我有位高中同校叫王傑,頭發有點卷,當時我們都叫他小洋人,他一直跟著遊必勝當馬仔,他給我說過馬哥的事,前段時間吸粉進去了。”小木道,這是申令辰給他找到的唯一一條最靠近的身份證,也是查無實據,這個貨現在還被關著。

“哦,那馬哥、毛哥、潘哥,一起進去了,你怎麽看?”司機問。

小木脫口而出:“有內奸。”

“是你嗎?”對方問。

“不是,我是走投無路才奔馬哥那兒碰運氣去了,一直跟著瘸哥混。”小木道。

“那告訴我,你為什麽沒出事?”對方問。

“那天接到黑鋼的電話,我打車去物流公司,時間還早,我就坐小吃攤上吃餛飩,沒想到那天在小吃攤上的,都是警察,把我嚇跑了……”小木邏輯清楚,語速均勻地把過程講了一遍。

小木講得很平靜,連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麽心裏會如此地平靜,在面臨危險的時候,驚慌失措才是正常的表現……哦對了,他突然明白了,從離開家,從再沒有家裏的消息開始、從他去找馬寡婦破罐破摔開始,那種逆反的、厭世的、恨不得自己弄死自己的負面情緒就在跟著他,讓他一步一步,開始尋找這種普通人無法接受的刺激。

負面的東西就像心理學海格力斯效應,你忽略它,它會化解、會自然消失;而你要針對它,和它過不去,它只會越來越膨脹,會成為你整個情緒的主導。

為什麽我什麽都懂,卻做不到呢?

小木在停頓的時間裏,如是想著,他雖然擺脫了父親的陰影,可卻擺不脫那股子不像怨恨、卻勝似怨恨的情緒。

“我怎麽聽著這像編好的說辭呢?”

良久,司機如是道,車平穩地行駛著,感覺到一點激動或者其他的變化。

“當然是編好的,出事了,肯定有人懷疑我,可沒必要做這些,馬哥、毛哥對我都不錯。”小木道,慢慢變得堅硬的心,慢慢覺得一點都不在乎了,這個充滿著騙子、強盜和賊的世界,真他媽不堪。

“理由不夠充分啊。”司機輕描淡寫否定小木的說辭了。

“我來了沒幾天,再充分的理由我也給不了你,而且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是誰?有必要向你解釋什麽嗎?”小木態度變得惡劣的,尼馬前面那位,就是個賊吧,還裝逼裝得像警察法官,也不嫌嗝應。

“好好說話。”老瘸提醒一句。

“已經是好的了,瘸哥他誰呀?我只認兩種人,一種自己人,一種外人,無怨無仇、無恩無惠的,對不起,不認識。”小木惡惡地道,他暗暗覺得,強自壓抑著心跳加速,而導致血流過快,微微眩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