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武林大會 第七章 因千萬人,吾往矣

時遷和對手往台上同時一站,觀眾就一片哄笑聲。這兩個家夥,一個又瘦又小那是時遷,一個又矮又胖,都是堪堪高過擂台的欄杆,人們想要看清楚,非得踮起腳尖。

裁判也不禁失笑,核對選手名字之後,低著頭看了看兩個人,叫了聲“開始”。

話音未落,一紅一黑兩條影子已經躥了出去,眾人眼前一花,二人已經糾纏在一起。所謂糾纏,絕沒有死扛爛打。穿紅的時遷像一只花腿蚊子,輕盈恣意百般繚繞,而他的對手比他壯實得多,如一只沉穩兇狠的大蜻蜓。這兩個人交起手來,巴掌大的擂台得到了充分利用,台角欄杆無一不是戰場,甚至在裁判頭上肩膀上也展開了戰鬥。裁判不時地像趕蒼蠅一樣在頭上揮手,最後只得站在台邊上,遠離是非之地。

他們動作雖快,還是可以明顯看出時遷局勢不利。矮胖子在速度上不吃虧,那就扼住了時遷的制勝之道,而且他出手兇狠,兩人在點數上雖然不相上下,時遷所吃進的拳腳要沉痛得多。

第一局下來,時遷被揍得眼歪嘴斜,矮胖子卻只是出汗較多。第二局一開始,這兩個人變本加厲地快了起來。時遷固然是來去如風,身後掛著一趟虛影兒,那矮胖子居然並不慢多少。只見一團黑風裹住時遷,那一片紅怎麽也掙不出來。接著砰砰作響,那是時遷被擊中了,間或有微弱的“啪啪”聲傳出,那是時遷的反擊。從響動上已經能判別出高下,時遷顯然吃了大虧了。

片刻之後,擂台上那股旋風轉到我跟前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臉上一涼,伸手一摸,是滴血珠。我一擡頭間,腮幫子上又染了一滴。我雖然看不清台上的情形,但也猜測出這血八成是時遷流的。沒等我說什麽,這團風已經鬥到了另一邊去,那片紅始終是被黑霧挾持著,只有偶爾奮力一跳,才能隱約看見。

如是幾次轉來轉去,只聽砰砰聲不斷。當他們再次打到我面前時,我感覺到這次濺出來的血不再是滴,而是一小簇一小簇地噴射到了我臉上。我再也忍不住,大喊道:“遷哥,別打了!”但兩人已經又遠遠跳開。

我忽然記起時遷每次比賽之前都會把一條白毛巾放在台下,還要千叮嚀萬囑咐林沖一見不對馬上扔上台去。我四下一看,果然有一條。我毫不猶豫地過去撿在手裏就要往台上拋,時遷忽然躥到我前面的欄杆上,只說了一句話:“不要扔。”然後身子一栽,被矮胖子掃了下去,接著二人繼續大打出手。

我看清了,那血確實是時遷的。他的眼角和嘴唇都已經被揍裂了,血把他的臉染得跟個快要化了的糖人似的。俗話說狗急了跳墻,這時遷急了還真不怕當小受受。

第二局一完,時遷跳下擂台,看樣子已經有點不那麽麻利了。他沖我一伸手:“毛巾。”

我愕然道:“現在才想起來投降?”

時遷瞪我一眼,把毛巾搶過去擦著臉上的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肅然起敬道:“還打啊?”

時遷喘著氣說:“他沒我快,而且我發現他的弱點了。”他含了口水把嘴裏的血涮出來,小眼珠子炯炯地瞪著對面他的對手。

觀眾們這時又開始給育才加油。剛才的兩局看得他們膽戰心驚,幾乎都忘了出聲。誰都能看得出時遷屢屢命懸一線,他們最怕的就是時遷一輸比賽就此終結。我相信現在裁判就算直接吹黑哨宣布時遷勝利這幾萬人絕不會有一個去舉報他,弄不好連主席他們都等我上完場再說。

開局哨響,時遷一起身就打了個趔趄,旁人要扶他時他說了一句“沒事”就跳上了台。盧俊義看著他的身影感慨道:“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段天狼一直抱著膀子坐在那裏,神色木然。裁判一吹哨,他輕輕在矮胖子背上推了一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兩人再一出手,場面依然如故,胖子還是壓著時遷打。但奇怪的是時遷這次卻沒吃多少虧,雖然那一團黑風還是包住了他,但剛才那團黑是像霧一樣,人們根本看不到裏面有什麽,現在這團黑卻失了神,遲滯得像塊破舊的幕布,人們不時能看到幕布後時遷那鮮紅的盔甲。幾個來回之後,胖子體力越來越不濟,漸漸地,他跟不上時遷了。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時遷卻偏偏又貼了上去,他利用慣性把胖子閃在自己身前,伸出小拳頭在他肋下一托。胖子疼得怪叫一聲,回身一拳。時遷又靈巧地鉆他另一側照舊是那麽一托,胖子哇哇怒吼,使了一個回旋踢。時遷這時才人如其名,像個伶仃古怪的跳蚤一樣,他就那樣屢屢貼在胖子身側,胖子居然束手無策。兩個人一個使勁要往對方身上貼,一個使勁要擺脫,攻守之勢逆轉,又在台上打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