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斯人蓋棺 案無定論

  五日後,中州市北郊15公裏標示處,三化廠以南一千五百米……

  一大隊警車圍著現場,在以一座廢棄機井為中心拉開的警戒線四周,足足有三十多名執勤警員和近十倍的圍觀群眾,警察這差事不是那麽好幹的,站在群眾堆裏聽聽就能聽個大概:

  “咦喲,人都爛咧,是拿化肥袋弄上來的……”

  “這要在夏天得臭一片呀。”

  “說啥涅,說啥涅,是不是誰又把小姐殺了扔這兒了?”

  “早分不清男的女的啦?”

  “算了,不看了,臭死了,做怕夢呢……”

  四下小聲議論著,在無法使用機械的情況下,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把警員用繩索吊下廢井,用屍袋把受害人運送上地面,大致的處理就在現場,像這種已經具備汙染源的屍體,是不能馬上運回法醫室的。

  進行到了一半,遠遠的一輛警車鳴著笛駛來了,在離現場不遠的路面上停靠,帥世才跳下車,極目搜索了一遍,又拔了個電話,才見得穿著便衣的老鄭從一輛警車裏下來,笑著迎了上去,幾句寒喧,多日未見是分外親切,不過還是有點疑惑地問老鄭道著:“鄭處,您怎麽也關心兇殺案來了?”

  “你猜這兒撈上來的是誰?”鄭冠群一指現場,攬著老帥背向走著,看來想聊幾句,老帥靈光一現,小聲說道:“王修讓,那位玄學研究會的會長。”

  鄭冠群點點頭默認了,嘆著氣道:“這個端木呀,其情可憫,其人當誅呀,先不說他殘害同門,這王老頭都多大了,他也下得了手?”

  “呵呵……鄭處,您也是研究犯罪心理,怎麽對這事還會有疑惑,端木此次回中州我想他的目的旨在洗底,所有認識他、知道他底子的人、和他有舊怨的人,他會毫不客氣地痛下殺手,潛意識裏他會把自己當成一個衛道士最後的逆襲和復仇,您這其情可憫、其人當誅說得好,就是這麽個意思。”帥世才無奈地笑了笑道,一聽這話,老鄭不樂意了,一揪帥世才質問:“等等,我怎麽覺得你別有用心呀?”

  “什麽別有用心?”老帥問。

  “上次借故受傷離開專案組,連結案的程序都沒有走,本來我以為你是高風亮節,可這後來發生的事,我怎麽越來越覺得你別有用心呀?”老鄭半天玩笑說著,後面跟進的都沒討到什麽好,被督察處和檢察院查了若幹天,丟人丟大發了。

  “鄭處呀,您是立功心切被勝利沖昏頭腦了,這是很簡單的問題,既然我們都知道端木界平有反社會的傾向,那你覺得他能老老實實交待問題嗎?既然這麽一個有反社會傾向的人如此的配合交待他所犯的罪行,您不覺得裏面有問題嗎?”帥世才問。

  “有問題嗎?都是已經結案的舊案,他逃不了。”鄭冠群道。

  “他就沒準備逃,他是一個隱藏很深的巨騙,最後的交待對於他來講,不是認罪伏法,而是對他整個人生輝煌成就的肯定,和這種打交道咱們普通人的思路根本跟不上,我原先想,他會讓警察先得到巨大的驚喜,然後再在一個關鍵的問題上卡住,然後再看我們的笑話……不過打破腦袋也沒想到,他在最不可能的時候自我了斷了,您想想,咱們還不是一無所獲,反而給端木來了個蓋棺定論?”帥世才道。

  這麽一說,聽得老鄭沒來由地窩火,狠狠捅了老帥一拳,帥世才笑了笑,跟著鄭冠群的步伐,向著警戒圈遠處沿著地壟走著,前行幾步,話沒說一句,倒是嘆氣嘆了不少,老帥於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問著:“鄭處,專案組其他同志還好吧?”

  “倒也差不了,就是被審查的窩火,預審處那倆位可倒黴,跟了不過兩周還背了個處分,端木每天要筆寫自白材料,我們是日防夜防,誰知道他真是寫自白,寫得文采菲然,愣是把我們的警惕給放下了,你知道死後身上藏了一張遺書寫得什麽,不堪忍受看守和審訊人員的淩辱……就這一句話,讓檢察院的揪著不放,哎,還什麽專案組呀,早撤了,我拼著這張老臉把掃尾的事辦辦得了,對了老帥,我今天叫你來現場是有個事想問一下。”鄭冠群回頭瞥了眼,看著老帥漫步走著,絲毫未見有什麽心事,頓了下才出口問著:“你對端木最後這個表現怎麽看?”

  “什麽表現?”

  “就是見你家那個混蛋兒子。”

  “喲,這臭小子幾天都沒回過家了,怎麽?有問題?”

  “我說不上來,不過我有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我怎麽感覺端木最後想見帥朗,怎麽像托孤一樣?可我又看不出問題在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