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七十五節 偏遠窮縣的苦處(第2/2頁)

第二期躁動起來的余波尚未散去,這第三期又把矛頭指向了南潭經濟技術開發區的招商引資項目,這一記重炮很有點兒逆流而動的架勢,在全地區上下已經明確了要以經濟發展為中心,全力推進招商引資工作的時候,它就敢跳出來鋒芒直指這個堪稱南潭縣自改革開放以來投資規模最大的工業項目,這份勇氣和膽魄就要些人來比了。

“蔡主席,《豐州社情》本來就是內部刊物,說穿了,就是專門來找問題,透過現象看本質,讓領導心裏有數之後,能花點心思解決問題的,並不會有意要針對誰,地區領導當時在明確《豐州社情》辦刊目的時就指出了,《豐州社情》就是原本要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隨時要考慮自己工作中有什麽工作還沒做好,有什麽問題還沒有解決,只有達到這種效果,才能真正的起到促進工作的作用,這個刊物不需要歌功頌德,也不需要總結概括,只需要反映現象,找出問題,如果辦刊流於形式,附從大流,那這個刊物也就沒有辦下去的必要了。”

陸為民也不多解釋,只是笑著回應,“如果你這個項目真的沒問題,你南潭縣怕什麽?坦然面對就是了,就是有問題,只要正確面對,認真的解決後存在問題,也是好事。”

“說得輕巧啊,正確面對,解決問題,哪有那麽簡單?造紙項目有汙染那是必然的,規模越大汙染越嚴重,根本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這麽大一個項目誰舍得放棄?”蔡雲濤嘆了一口氣,調侃道:“我敢打賭,這其他縣市都在吆喝著要保護生態環境,真要這個項目在南潭擱不下去,放在他們地盤兒上,立馬就得態度大變,沒準兒就要為這個項目找一百個理由來辯解了,包括咱們雙峰在內也不例外。”

陸為民笑了起來,這個蔡雲濤還真有些啥都敢說呢,不過這話也是實話。

面對一個上千萬的投資項目,地方黨委政府想到的都是能給縣裏帶來多少產值,能上交多少稅收,還能解決多少勞動力就業,再遠一點,又能拉動多少附屬產業,至於說汙染,誰會去考慮那麽多,只要能過得去就行了,誰也不會太在意,除非是直接利益受害者。

如果不是南河正好要穿過豐州,只怕張天豪也不會這麽起勁兒的吆喝呐喊反對,這南河水一旦被汙染,大半個豐州市都得受影響,飲水、灌溉這涉及問題太多了,所以豐州是絕不會容忍這個巨大的汙染源就擱在自己頭頂上,隨時可能落下來,而地委行署也得考慮這機關一大幫子人都在豐州市生存,上遊水源被汙染,在沒有桶裝水的時代,直接會影響到每一個人的健康切身利益。

“說得也是,當政者只看到自己政績需要,很難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待問題,反正我搞出政績來了,三五年之後我都升遷了,再有什麽問題關我何事兒?組織總不會為了幾年後的問題再來追究我的責任吧?何況這種責任我也不過是承擔領導責任,具體還有那麽多職能部門在負責監督,這一分擔下來,落到各人頭上,究竟還有多大責任?不癢不痛的給個通報警告一類的處理,能擋得住幾千萬投資產生的效益誘惑?”陸為民淡淡的道:“尤其是像我們這些內陸地區的偏遠窮縣,本來招商引資就不易,那就更是無法抵擋。”

“照你這麽說,這《豐州社情》刊登了也是無濟於事?”蔡雲濤對這個項目似乎異乎尋常的關注。

“那不一定,南河汙染會影響整個豐州市,還有站在地區領導的角度來看問題,又有所不同,我想地區領導再怎麽也應該比縣裏邊要看得遠,想問題也要想得深,怎麽,你怎麽這麽關注這個項目?和咱們雙峰扯不上幹系才對啊。”

“嗨,我老丈人一家是豐州那邊人,在南河邊上承包了好幾十畝魚塘養魚,和南河相通,這不聽說這個消息之後連覺都睡不好了,就擔心這紙廠一建起來,他這魚塘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蔡雲濤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我能理解南潭的苦衷,現在要爭取一個像樣的投資項目真他媽難,不是你想象的難,縣裏讓我掛了個招商引資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我是深刻領會到咱們這些地方招商引資的苦處,說句難聽一點的話,就像個醜娘們兒,你叉開腿,都沒有男人願意來幹你,你說這生意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