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浪遏飛舟 第一節 膿點

天空傳來一陣悶悶的雷聲,陸為民擡起頭看了看有些發黑的天際,低沉厚重的雲層看得人心裏都有些壓抑,他解開襯衣的紐扣,有些發粘身子和襯衣糾結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進入六月氣候就驟然炎熱起來,而後炎熱逐漸變成悶熱濕熱,宋州本來就是一個濱江濱湖城市,除了長江和蠡澤湖外,宋河以及多個大小不等湖泊、沼澤濕地都環繞在城市周邊,太陽一大,水汽蒸騰,讓整個城市都有點兒蒸籠的感覺。

不過對於宋州人來說,這種濕熱天氣並不算什麽新鮮事兒,年年如此,大家也都習慣了,但是今年有些不一樣,上半年降水少,一直到六月上旬,雨水都不多,連蠡澤湖的水位都下降不少,長江宋州段水位也有所下降。

不過這也沒啥,每年氣候都有些變化,枕著長江和蠡澤湖,宋州怎麽也不會缺水倒是真的。

從蘇譙那邊回來,陸為民心情就不怎麽好。

不是蘇譙有什麽問題,恰恰是蘇譙那邊沒啥問題,才讓陸為民有些擔心。

蘇譙地處江北岸,地勢本來就比江南高,而且陸為民實地勘察了江北堤岸,實事求是的說,雖然堤壩看上去有些破敗不堪,但是陸為民問過了市縣兩級水利局,都說江北堤壩雖然時日久遠了,是八十年代初修築的,但是應該問題不大。

這是市水利局的兩位老工程師私下裏和陸為民說的,這一點陸為民倒是比較放心。

江北沒有問題,但是江南就不好說了。

江南堤壩建設論理說是應該沒有問題,從92年開始連續三年的長江、宋河大堤建設,投入資金過億元,經過了多級驗收,但陸為民還是有些心裏發憷。

前世記憶中,宋州的江河大堤是出了大狀況的,98洪水規模引發了全世界的關注,而受災最嚴重的就是長江和松花江,而長江也就是中下遊,尤其是以鄂、昌兩省為主。

宋州境內的江岸堤壩陸為民也去看過,但是從外表是看不出什麽的,他也問了市水利局的相關人士,都信誓旦旦的拍胸脯說絕對沒問題,這讓陸為民也有些吃不準,難道說是自己這只蝴蝶在豐州時,煽起的風暴就刮到了宋州,以至於宋州的防洪設施就變得固若金湯了?

陸為民有些不相信。

但不相信又能怎麽著?自己總不能直截了當的說長江江堤有問題,宋河河堤有問題,市區內的幾條河流堤壩都有問題吧?

即便是自己說了,誰又會相信?沒準兒就會有人來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在這裏邊鼓搗一點兒什麽東西出來了。

陸為民甚至查詢了幾年前長江江堤和宋河等幾條主要河流河堤建設情況,涉及到七八家建築公司,雖然有私人企業,但是大多數都是國營企業和集體企業,從這些企業的資質上來看也看不出什麽。

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人記不太清,即便是記得清,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來在這裏邊來找茬兒。

陸為民無意重新去掀起一場風暴,事實上他已經意識到了隨著梅九齡和黃俊青影響力的銳減甚至消失,徐忠志、龐永兵以及劉敏知的落馬,宋州的“梅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再去翻老賬沒有太大意義,拿句俗話來說,現在需要向前看。

陸為民是希望能夠找出一些理由來引起主要領導的重視,對江堤河堤質量的重視,避免犯下一些彌天大錯,如果避免不了,那最起碼也要做到最大程度的消減。

“陸市長,快要下雨了,您看是不是先……”

顧子銘站在陸為民身後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停在那邊的公爵王,車上有傘,但是這場雨一旦下下來,只怕就不是一把傘能遮得住的。

夏日裏的雨來去都快,但是雨量卻集中,站在這江堤邊上,絕對會被淋成落湯雞,即便是有傘也不頂事。

“你打電話問一問崔陽夫到了哪裏了?雨要下下來還得要一會兒,抓緊時間把這邊的規劃定下來,我不想再拖了。”陸為民有些不耐煩的道。

顧子銘趕緊拿出電話給宋州城市建設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崔陽夫打電話,對方稱已經到了,正在停車。

告訴了陸為民之後,看見老板臉色稍緩,顧子銘才松了一口氣。

老板這一兩個月心情似乎都不太好,而且經常往江岸邊上跑,起初顧子銘以為是陸為民不放心這邊一二紡廠的廠區拆遷問題,後來發現老板對這個並不太感興趣,而是突然對防洪設施感興趣起來了。

畢市長開始還時不時和老板一起來,但後來也不怎麽來了,甚至直截了當的告訴水利局那邊,陸市長有什麽要求,照辦,這裏邊的情緒很明顯了,但老板似乎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