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風雷動 第十節 撒下一粒種子

陸為民笑了起來,笑得格外放肆,那種放肆中帶著些許說不出的譏諷。

“吳書記,連你自己都說,在這一類的案件中,如果嚴格按照案件審理的程序走,我們基層政府敗訴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說,在這一類案件中,為了避免我們政府在經濟損失上太大,我們應當采取一些‘方式策略’,比如拖延戰略,或者施加其他方式的影響,來迫使對方接受我們的意見,按照我們的方式和意見來處理問題?”陸為民笑吟吟的道。

吳光宇覺得陸為民的話語中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麽,只是緩緩點點頭。

“吳書記,我不能認同你的意見。”陸為民看著對方,緩緩搖搖頭道:“我無法理解你是怎麽想的,正如你說的無法理解我的考慮一樣。這些訴訟案件據我的了解都是陳年舊案,包括你所說的已經步入訴訟,和可能進入訴訟,乃至一些要求重新翻案的,涉及金額有大有小,這些案子絕大多數都是老百姓個體或者單位訴訟我們基層政府支付欠賬或者行政賠償的一些案件,按照我的理解,如果是政府部門沒有問題,或者說沒有責任,我想沒有哪個個人能有這個能力來迫使一級法院違背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這個原則來做出不利於政府的判決吧?”

一幹常委們的注意力都被陸為民有些冷峻的話語吸引了過來。

“也就是說在這些案子上,政府的確是欠債或者損害了老百姓的利益,應當支付或者賠償,而您的意思是要通過‘策略手段’來迫使老百姓接受我們的意見要求,達到減少我們損失的目的,可是你想過沒有,用這種強迫的方式來減少我們的損失,其實就是相當於迫使老百姓接受他們的合法利益受到部分損失,你說這種方式和我們政府搶老百姓的錢又有何區別?”陸為民語氣越發犀利深刻,“用這種方式或許可以減少我們政府的一些金錢上付出,但是你覺得這樣的方式會對我們政府的信譽和老百姓對我們一級政權的認可度,或者說民心民意有多大損害麽?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這一點?”

陸為民最後一句話已經有些誅心了,吳光宇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已經陷入了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套了,而且無法解套,把老百姓的利益和政府利益對立起來,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博弈的結果就是必須要有一方利益受損,拿陸為民的話來說,那就是拿一級政權的信譽和民心來換取那可憐的經濟利益,這筆賬或許在有些人心裏覺得劃算,但是對於坐在這裏的人來說,沒人敢承認,拿到明面上來說,那就更是無人敢認可。

張天豪在心裏給吳光宇的表現打了一個叉,這個吳光宇莫名其妙的跳出來,想要打陸為民的一個狙擊,自己卻沒有這個能耐,卻被陸為民抓住致命漏洞,一記漂亮的反擊打得他丟盔棄甲,連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把政府利益和民眾利益對立起來,也不知道這家夥腦子裏想的什麽,這是故意在給陸為民當靶子找轟麽?

陸為民的話也讓一幹常委們都竊竊私語,很顯然大家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祁戰歌微微搖頭,他雖然不認可陸為民的觀點,但是吳光宇的這個意見那就更不可接受,豈有一級政府借助公權來從老百姓手中搶奪利益,而且還敢公開說出來的?這不是故意給共產黨抹黑麽?這個吳光宇平時精明過頭,今天不知道怎麽卻昏了頭,居然被陸為民給牽著鼻子走出這麽一記昏招出來。

陸為民士氣上來了,張天豪卻又沒有吭聲,祁戰歌只能自己上陣了。

在常委會前,祁戰歌和張天豪就探討過。

在這個問題上,張天豪和祁戰歌的意見比較一致,都認為陸為民的意見從長遠看是一種發展趨勢,甚至可能放在其他一些諸如昌州宋州這些較為發達的城市,或許都還有一定可行性,但是在豐州,的確還欠缺一些條件支撐,現實情況不允許豐州這樣冒險。

他們也都知道陸為民不是可以容易說服的人,而陸為民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來的姿態也不是可以說服的,那麽就只能以民主集中制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即便是要用民主集中制方式來解決,張天豪和祁戰歌都認為能以一種比較平和或者說大家敞開心扉的交流,獲得一定程度的理解之後來解決最為合適。

沒想到吳光宇以這樣一種愚蠢的方式入場,這簡直就是在為陸為民墊腳上台階,常委們的意見也不盡一致,雖然在會前祁戰歌也和一些常委們探討過,大都不太認同陸為民的意見,但是也還是有些常委表露出來的一定認同,認為陸為民的意見也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也就是說認為可以以一種折中方式來解決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