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花枝俏 第一百一十九節 欲辨已忘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陸為民只覺得自己的怒意值即將達到極限了。

他的怒意並非無端而發,也不完全是因為苗奇偉自身的問題。

陸為民承認苗奇偉自身多少是有些問題的,作為市委書記,他怎麽可能不清楚苗奇偉的一些毛病,連和苗奇偉搭档的李幼君也和陸為民談起過苗奇偉的毛病。

比如好虛名愛講究排場,比如生活奢靡不注意影響,又比如脾氣大心胸欠寬廣,但是,苗奇偉也還是有其突出優點的,頭腦靈活,思路清晰,幹事兒執行力強,作風雷厲風行,這是一個能力和缺陷都相對較為突出的典型幹部。

用不用也一度困擾過陸為民,在才來宋州時,陸為民就找機會就很批過苗奇偉,為此苗奇偉也有所收斂,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缺陷就算是改也只是改不了本質。

陸為民考慮的是從西塔全縣的工作角度來考慮,苗奇偉繼任西塔縣委書記,可以進一步發揮西塔產業優勢,讓西塔經濟進一步保持高速增長,這對於促進整個宋州的第三產業發展是有示範效應的,尤其是在房地產業的發展上。

但是陸為民用苗奇偉也是有前提的,有毛病可以,甚至一時半刻糾正不過來也能容忍,但是卻不能沒底線,這個底線就是不能觸犯法律。

像剛才包澤涵所說的有不少會所會員卡,出入高档會所參加活動,公車超標,違規出國旅遊等等,在陸為民看來這種情況不僅僅是西塔一個縣存在,在其他縣,乃至宋州市裏邊也都或多或少的存在。

這其實就是一個風氣問題,只不過西塔在這方面較為突出罷了。

可包澤涵突然提出苗奇偉可能還存在其他方面的問題,雖然沒有點明,但是很明顯是指可能要涉及到違法犯罪了,這是陸為民難以接受的。

包澤涵這一段時間和林鈞走動比以前更密切一些,而同樣,林鈞跑省裏的時候要頻繁許多。

張靜宜也向陸為民提起過,林鈞似乎對自己在幹部任免上的一些“獨斷專行”有所不滿,認為過於考慮幹部的“能”,而忽略了“德”,認為這不利於幹部的培養和使用,也極易出現問題。

陸為民不能不懷疑包澤涵是不是受到了林鈞的某些影響,甚至是授意,才會有這樣一出舉動。

對於包澤涵的“風骨”,陸為民知道市委裏邊不少人已經有所領教,很有點兒“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的味道,林鈞當然也清楚,要找準機會來把包澤涵用好用足,成為攻訐自己的一柄利器,如果是這樣,不能不說林鈞這一回把機會選得有些好。

陸為民很不喜歡包澤涵這種賣直取忠的感覺,作為黨的幹部,固然需要堅持原則,但是同樣也需要認清形勢,要有冷靜的頭腦和理性的思維來考慮問題。

如果真的是苗奇偉存在違法犯罪的可能,陸為民自然無話可說,但是如果只是一些還停留在紀律作風層次的問題上,不至於牽扯到違法犯罪這個層面上,包澤涵卻要小題大做,要借此展示自己“鐵骨錚錚”的強項風骨,那陸為民就真的覺得這個家夥的品性值得深思了。

當然,作為紀委的話事人,包澤涵掌握著主動權,具體情況只有他才清楚,同樣哪怕是苗奇偉問題真的沒有達到那個層面,但他卻要借勢立威,就要利用這一次事端來體現自身的影響力和威望,哪怕最終問題並沒有達到那個程度,他一樣有無數種說辭來圓轉,即便是自己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說什麽。

現在就要看包澤涵究竟是真的覺得苗奇偉是有問題存在違法犯罪的可能還是只是要想借此機會做文章了。

陸為民自信自己不是那種為了私情罔顧大局的人,苗奇偉的確能力不錯,自己也比較欣賞他,但是自己更多的還是從西塔大局出發,認為苗奇偉接任李幼君的西塔縣委書記有利於西塔工作,他不想讓西塔的工作因為市委內部的一些嫌隙糾葛而影響到西塔的工作大局。

現在一切要看包澤涵意欲何為。

“陸書記,兩者都有點兒吧,當然從工作角度來考慮,後者更重要。”包澤涵沒有回避和退縮,但是語氣卻很委婉,“陸書記,我本人對苗奇偉同志沒有任何成見,完全是從工作角度就事論事,其實我個人認為,苗奇偉同志的一些表現也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了,有個詞兒說得好,防微杜漸,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苗奇偉同志在擔任縣長期間工作作風上的一些問題看似小毛病,但是如果監督不到位,思想根源上沒有重視和解決,我覺得越陷越深是很有可能的,我不是在危言聳聽,也不是在當預言家,而是真心實意的覺得如此,希望陸書記不要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