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風展紅旗如畫 第四節 糜爛

淩正躍沉吟不語,趙國棟的意見當然中肯,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中紀委這幫人會這般“通情達理”麽?

他在中組部裏工作多年,和中紀委這幫人交道不可謂不多,中紀委這幫人在平時考察幹部時倒是看不出什麽深淺來,但是一旦有了問題,那便是嗅到血腥味道的鯊魚一般循跡而至,死死咬住,追根究底,不刨出一個根底決不罷休。

像黃治中這種送上門的貨色是從其他案件牽扯出來的,可以說他們敢於不動聲色的直接登門而來,肯定是掌握了相當可靠的證據,這也就意味著黃治中基本上是被宣判了“政治死刑”而且多半是身陷囹圄的命,黃治中栽了倒也罷了,既不是在自己任上起來的幹部,也和自己沒有多少關系,關鍵是眼下的大局不應當被這一顆老鼠屎給攪和了,要盡可能的把影響控制在上下都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要做到這一點,就得隨時掌握情況變化,馮剛無疑是最合適溝通聯結的人選。

但馮剛這個人卻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即便是對於自己也不是那麽言聽計從,經常若明若暗的暗示紀委需要獨立監督工作,確保工作效率,而不動聲色的和自己拉開距離,保持著一種冷淡的尊重,而這種距離恰恰是最危險的,也就意味著對方對自己有很強的戒備心態,這對於一個省委書記和省紀委書記來說很不正常。

不過馮剛倒不是單純針對自己,對於趙國棟馮剛也一樣保持著禮節性的尊重,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不偏不倚,也不是要當墻頭草,而是很有點要等距離觀察監督的味道,這年頭紀委書記能夠有這般風骨,也相當少見了。

“國棟,你覺得我們現在擺出這樣的態度合適麽?”

淩正躍反問一句。

被淩正躍這一句話問得有些吃不準對方什麽意圖,趙國棟一時間沒有吱聲,思考了一陣才緩緩道:“這更像是考驗中紀委對我們安原省委的信任度問題,或許他們不會那麽信任我們,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和他們開誠布公的表明態度闡明觀點,讓他們明白我們的擔心,至於說他們最終決定怎麽做,主動權依然掌握在他們手中。”

“國棟,沒有那麽簡單,我想既然中紀委以這樣的方式前來,肯定會有他們的一些想法,沒準兒他們就是打算在我們安原大幹一番,借此機會展示他們的戰鬥力和反腐決心。”

淩正躍搖搖頭,“看來我們的確需要和他們談一談。”

趙國棟也贊同淩正躍的觀點,是需要和中紀委來人交換意見,同時要隨時掌握事情發展,以便於省委能及時做出反應,避免陷入被動。

“淩書記,黃治中看樣子怕是脫不了身了,他的工作卻不能擱下,如果中紀委已經明確要對黃治中采取雙規,我建議黃治中分管的工作暫時由張宏偉負責,發改委的那邊工作交給宏偉的副手來主持。”

趙國棟已經在為黃治中一旦進去了出不來做打算,避免措手不及帶來的被動,“據我所知明天就有一個原本需要黃治中參加的會議,我看今天晚上省委需要開一個會。”

“我同意。”

淩正躍在這些問題上倒是半點不含糊,相當果斷:“我認為即便是黃治中日後能脫身,也不可能再在這個位置上呆著了,如果不出意外,就由宏偉來負責這方面工作,當然,出於對幹部負責,我覺得還是等到中紀委那邊有個明確結論出來更合適,我估計晚上應該有一個大致結果出來了,到時候,召開常委會議來通報吧。”

消息的流傳速度遠遠超出了淩正躍和趙國棟預測的速度,還沒有到晚飯時候,安原省裏幾乎所有人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知道了副省長黃治中在上午十點鐘被中紀委來人在省政府大院裏帶走,隨同一起被帶走的還有他的秘書和司機,這些都是跟隨他一起從安都市政府到省政府的。

事實上午飯後,黃治中被中紀委帶走的消息就開始在一些消息靈通的省領導中流傳,而到了下午,各地市的一把手們基本上也就確證了這個消息。

黃治中目前分管文教衛以及人口計生、商務和信息化建設,分管的工作也相當龐雜,而他在安都市擔任市委常委、副市長時也並不高調,雖然他所分管的城建、國土這些工作無一不是熱點,但是在擔任副市長期間沒有多少關於他的傳言,僅此一點也足見他的本事。

他的落馬在整個全省引起了極大震動,很多人都難以相信這個歷來不多言多語的副省長竟然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大鱷,一直到中紀委來將他拿下,籠罩在他表面上的面紗才漸漸被揭開來。

“你在擔心什麽?你們天孚和黃治中也有攪和?”

趙國棟一聽就有些來氣。

電話另一邊的瞿韻白趕緊否認:“國棟,沒有那事兒,你也知道我們天孚這幾年在安都沒多少大動作,明遠那人也是實誠人,沒有特別的難處,他都寧肯走正道,和黃治中打交道的機會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