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三毛五分

原來這個老婆婆是木言幾的老師。馬大犇心裏想著,於是迅速把木言幾的那些“本領”和剛才上樓的所見所聞跟眼前這個看起來和和氣氣的老婆婆聯系了起來。不難看出,這個老婆婆也是木言幾和莫郎中他們的“行裏人”,身為木言幾的老師,肯定比木言幾要厲害得多。

想到這裏,馬大犇立刻肅然起敬。只聽老婆婆接著說道:“木言幾這孩子,從小命苦,是我撿來的孩子。我看他可憐,就一直帶在身邊,到了上學的年紀,由於那個時候戶籍信息不像現在這麽方便,所以就一直沒個正式的戶口,導致他上不了學。於是就跟著我學點手藝,讀書識字。”

老婆婆接著說:“這孩子有天份,心腸也不壞,所以很小就闖了點名堂出來,這些年環境好多了,他也早就自立門戶了,只是怕我孤老太婆有事沒人照應,就一直留在這裏陪著我。”她一邊嘆息著木言幾的身世,一邊又滿是驕傲。從她的言語中馬大犇猜測,這老婆婆應該是沒有子女的,否則也不會說自己是孤老太婆。再加上先前看到的那些古怪的帶著宗教性的東西,說不定還是個出家人。如果是出家人的話,自然是沒有孩子的。

於是馬大犇說道:“是的,木大哥心腸好。當時如果不是他出手救我的話,我恐怕是死在那破廟跟前,臭了都沒人知道。”說罷馬大犇撓撓頭傻笑著,實際上心裏對於當天的一幕,還是心有余悸。

老婆婆說:“你的那件事,木言幾曾經跟我說過,這腿還是花醫生給你醫治的吧?”馬大犇點點頭,老婆婆接著說:“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從沒見過你,是怎麽知道當天木言幾跟我說的那個斷腿的孩子就是你?”

這其實是當下馬大犇最大的一個疑惑,首先他認定這老婆婆是一個高人,但不至於高明到可以未蔔先知的地步。加上馬大犇本身對這一套玄學的東西心存敬畏,但其實還是非常懷疑的。在馬大犇看來,世界是由物質和邏輯構成的,這些宿命的因果的一切,統統可以用科學的辦法得到答案。聽老婆婆這麽說,馬大犇點點頭。

老婆婆笑了笑說:“首先你並不是這一帶的住戶,因為這附近的人我們基本上互相都認識,就連親戚都認識不少。這很容易察覺,從你上樓的時候那謹慎的模樣,還有東張西望找人的樣子都說明你對這裏並不了解。而一般來我們這裏的人,除了老街坊之外,大多數都是來求助的人,這些人也不會直接找上門,而是會有附近的街坊帶著來。所以像你這種獨自找來的人還真不多。”

她頓了頓繼續說:“這裏住的人就只有我和木言幾兩個,既然我不認識你,那你肯定不是來找我的,而是來找木言幾。從年齡,外貌,還有明顯的走路有點傷後的感覺來看,所以我才斷定你就是當天他救的那個孩子。”

老婆婆的一通分析,好像是在破案一樣,卻無一不說得馬大犇暗暗點頭。心想這看起來面慈心善的老婆婆,沒想到就我上樓這麽短短的時間,就有如此驚人的洞察力。

馬大犇豎起大拇指,對老婆婆說道:“您說得一點不錯,雖然這邊我並不算第一次來,倒真是第一次找上門來。之前也只是在莫家館呆過,當天木大哥救了我之後,還借了我些錢讓我給醫藥費。今天我一是來專程道謝,二是來還錢。”

誰知道馬大犇這麽一說,老婆婆卻有點不可思議的表情:“你說他還借你錢,那可真是怪事了,木言幾這孩子吧什麽都好,可就是摳門兒啊。這一段誰不知道他是有名的鐵公雞啊!”老婆婆說罷笑了起來,馬大犇也跟著笑,心想這老婆婆也真是性情,我第一次來就這麽跟我當面吐槽自己的學生。

老婆婆邊笑邊說:“只不過這也難怪,當年我撿到他的時候,他手裏就死死攥著三毛五分錢,說什麽也不肯撒手,跟個寶貝似的。”這幾毛幾分的概念,即便放在馬大犇這個年輕人的耳朵裏,也顯得非常老舊。馬大犇小時候,的確很多東西都非常便宜,甚至那時候的幾毛錢,相當於現在的好幾塊。木言幾比馬大犇大了不少,所以應該更值錢才對。

那時候,一分兩分的面值其實大多數地方已經找不開了,所以許多家庭稍微有點閑錢的人,會專程用稍大面額的錢幣去換成這種分幣,但換來卻並不是用來買東西,而是用來折成一定的形狀,再用許多這樣形狀的分幣去做成一個船或者籃子之類的裝飾品。

馬大犇家裏就有一個用許多一分錢紙幣折出來的船,那是一帆風順的意思。正當馬大犇想要接嘴說自己家也有個這樣的東西的時候,擡頭一看到老婆婆的表情,卻有種若有所思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