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親人重逢

盡管木言幾從出發到現在,他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是當阿媽哭著去摸他的臉的時候,他竟然在一瞬間淚奔了。淚奔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在一邊的馬大犇和朱老師。馬大犇更多是被眼前的情緒感染,雖然他聽不懂阿媽口中的“諾布”到底是什麽,但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孩子”或是“寶貝”的意思。

不錯,眼前這個央宗阿媽,就是木言幾的親生母親。原來母子之間真的有種奇怪的感應,尤其是對於母親來說。即便已經幾十年沒見過面,但是對於當年那個孩童的模樣,她卻一秒都不曾忘記過。來之前就聽朱老師說過,這個阿媽腦子微微有些糊塗,容易忘事,所以她說的那些內容,也就未必全部可信,這才有了朱老師沒有跟阿媽直接明說這是你孩子,而是讓她自己相認的過程。

淚眼朦朧間,馬大犇恍恍惚惚看到央宗阿媽一邊捧著木言幾的臉,然後雙腿好像有些沒力氣一樣,朝著地上坐了下去。木言幾伸手扶住了她,卻也跟著微微彎下腰,於是兩人就這麽在泥巴地上坐了下來。木言幾和阿媽都哭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還是馬大犇第一次看到木言幾哭的樣子。於是馬大犇擦了擦眼淚,看到眼前的人哭成一團,而那個藏族漢子在一邊驚詫不已。但是藏族漢子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走到阿媽跟前蹲下,伸手抱住了阿媽和木言幾,也跟著哭了起來。

很顯然,他現在知道了木言幾是誰,而且在過去的日子裏,阿媽曾經跟他講過,自己還有這麽一個丟掉的哥哥。按照之前朱老師打聽來的消息,知道這家還有一個兒子,大概此刻不在家裏而已,否則的話,真的就算是一家團聚了。馬大犇本來心裏還想著,如果這個央宗阿媽只是碰巧也在早年間丟過孩子,但卻不是木言幾怎麽辦?此刻的這番相認是不是顯得草率了些,不過很快他就釋懷了,此刻對於在場的每個人來說,其實結果真的沒那麽重要了。

哭了好一會兒,朱老師才擦幹眼淚笑著說道:“你們看,今天多好的日子,一家團聚,怎麽還哭上了。”於是馬大犇上前去幫助木言幾把阿媽扶了起來,只見阿媽的眼睛一直盯著木言幾,生怕自己看漏了什麽一樣,手也死死地抓住木言幾的衣袖,就好像害怕自己一松手,丟了多年的兒子又會再次丟掉一般。藏族漢子給了木言幾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用蹩腳的漢語對木言幾說道:“大哥,你終於回家了,這是菩薩顯靈,是神山的恩惠,你不知道阿媽這些年為了你哭幹了多少次眼睛,現在你總算是回來了!”

他的語氣很激動,或許這就是親情,即便隔了幾十年,重逢一刻的喜悅就會化作哭泣,即便這是個天大的喜事,要不人們為什麽常說哭才是人類最原始的表達情感的方式呢?木言幾也給這個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兄弟一個緊緊的擁抱,他幾度欲言又止,到最後竟然顫抖著聲音憋出來一句:“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們都好嗎?”朱老師聽到後,哈哈大笑著說:“知道你們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但是咱們別站在院子裏了,要不進屋去聊吧!”

於是藏族漢子和木言幾一起扶著央宗阿媽走進屋裏,馬大犇和朱老師也跟著進了屋。只見這屋子看起來雖然微微有些破舊,但是屋裏卻還是裝點得很精致。屋子中央有個好像是燒火的火爐,然後周圍圍了一圈那種藏式的小床,就跟昨晚馬大犇睡的那張床一樣。不過放在這裏,卻更像是用來待客的沙發。於是木言幾和阿媽一起坐下後,藏族漢子就對木言幾說道:“大哥,我另一個哥哥現在還在牧場,我這就去叫他,他要是知道你回來了,肯定高興地要飛起來了。”木言幾拉著他說道:“兄弟,家裏還有別的人嗎?還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藏族漢子憨厚地笑著說:“我叫紮西格列,你叫我弟弟或是紮西都行,家裏還有哥哥嫂嫂,還有我媳婦,哥哥的孩子在嫂嫂娘家,我今天把他們都叫回來!”他高興地手舞足蹈的,像個孩子一般。起初的那份警覺,此刻在紮西的臉上一點都看不見了。這種最簡單淳樸的感覺,木言幾和馬大犇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到了。

紮西歡騰地跑了出去,看得出這些年,今天是遇到最大的喜事了。可是紮西走了之後,和央宗阿媽之間的交流就成了個問題。朱老師會說一些藏語,但都是生意上那種簡單的討價還價,藏語有個特點,就連兩個村子之間,或許都不一定互通語言。而央宗阿媽一直抓著木言幾的手,眼神慈愛,悲喜交加地看著自己丟失多年的孩子。木言幾也就這麽任憑她望著,他和馬大犇不一樣,馬大犇的母親雖然早年亡故,但是至少幼年的時候,還感受過母親的溫暖,但是木言幾卻對母親絲毫沒有記憶,甚至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對家人有種責怪,認為自己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