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喜歡就直說

四癡被一箭穿胸,傷得很重,她自己拔箭療傷時又流血過多導致昏迷,但她的體質畢竟不是常人能比的,很快就蘇醒了,雙手撐地坐起身來,先是看到自己的一襲湖綠色布裙,愣了半晌才醒悟過來,大叫起來:“誰,誰給我換上的!”原本蒼白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憤怒地撕扯著裙子,露出大腿都不顧——

周宣沒料到四癡看到女裙在身情緒會這麽激烈,趕緊過去跪坐在布氈上,安慰道:“老四,老四,你衣服濕了,是我讓這位梅枝姑娘把衣裙給你換上的,你不喜歡女裝,那等我把你衣服拷幹你再換回來。”

四癡慢慢平靜下來,摸摸自己傷口,包紮得好好的,她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是把裹胸布條解開了的,也就是說她的身子肯定被周宣看過了,這麽一想,頓時急得血沖腦門,腦袋一暈,又倒在布氈上,強悍的四癡現在是動不動就暈啊!

過了一會,四癡悠悠醒轉,看到的是一雙關切的、炯炯有神的細長眼睛,這眼睛太熟悉了,四癡閉上眼睛不看,有氣無力問:“誰給我包紮的傷口?”

周宣撒謊眼都不眨:“自然是梅枝姑娘,本來我要給你包紮的,不過那個那個不大方便對吧,老四,你瞞得我好苦,一年多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女子,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扮成男的?”

四癡閉著眼睛不說話,周宣就趁機打量她,心道:“老四除了面部肌膚不夠白嫩之外,五官還是蠻精致的,她這樣走江湖、做刺客,日曬雨淋,再好的皮膚也要變得粗糙,嗯,老四嘴巴比較大,有點象舒琪呀,眉毛肯定是她自己扯得稀稀拉拉的,老四為什麽要扮作男人?是不是小時候受過什麽刺激?老三既是她堂兄,又是她師兄,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女人,卻也四弟四弟的幫著她隱瞞,真是怪哉!”

四癡側身蜷臥,布裙被她自己撕破了,露出半截大腿,練武之人,這腿真夠渾圓結實的,說道:“主人,茶奴之約要取消了,我不能再侍奉主人。”

周宣問:“怎麽回事?你想耍賴,說好了輸給我後終生做我茶奴的,怎能反悔!”

四癡道:“我被你識破身份,不能再隨侍你左右,而且當初你鬥茶贏我,其中奧妙你我心裏都清楚,不要我再說了吧?反正我是決意要走的。”

這麽好的女保鏢怎麽能放跑,周宣道:“老四,難道你連賭局的規矩都不懂了,就算我作弊,但當時你沒發覺那就還是你輸,哪有一年後翻舊帳的,這叫沒有賭品,知道嗎?”

四癡閉著眼睛、抿著嘴唇不說話。

周宣又說:“我識破你什麽身份了,你就是一女的又怎麽了?難道我周宣沒見過女人,會吃了你?此去南漢,我少得了你嗎?你卻說要走,太不仗義了吧!”

四癡道:“那等我護送主人去了南漢回來再離開,這總行了吧。”

周宣道:“到時再說吧,反正你是我茶奴,沒有我的允許是不能擅自離開的。”

周宣與四癡說話時,徐篾匠從獨輪車上取來一口銅鍋和一只羊皮袋,羊皮袋裏裝著的是米酒,倒在小銅鍋裏放在火堆上熱,片刻功夫,酒香四溢,然後傾倒在兩只木碗裏,捧起一碗,恭恭敬敬端到周宣面前:“侯爺,喝一碗信州糯米酒。”

周宣謝了一聲,接過酒碗,嗅了嗅氤氳的酒氣,贊道:“家鄉的米酒就是香——”對側臥著閉目養神的四癡道:“老四,把這碗米酒喝了,米酒活血,對你的傷有好處。”

徐篾匠趕緊把另一碗也捧來:“侯爺,小人給老四先生也備了一碗。”

四癡聽到“老四先生”的稱呼,睜開眼來,勉強坐起身,周宣要扶她,她伸手攔住,說:“我沒事,不用人照顧。”

周宣知道四癡一向爭強好勝,便道:“把米酒喝了,我可指望你快點好,現在只有你能保護我了。”

這話四癡愛聽,當即接過木碗,先看了看徐篾匠、梅枝夫婦,問:“主人,他二人是誰?”

周宣道:“我老鄉,上次回信州認識的。”

四癡“嗯”了一聲,她流了那麽多血,現在是口幹舌燥,當即將一碗甜米酒喝光,暖酒入胃,冰冷的四肢很快有了暖意。

周宣也把米酒喝了,打了一個酒嗝,渾身舒泰,感覺疲倦都消解了許多,說道:“徐篾匠、梅枝姑娘,如果你們願意,且到江州安身如何?我嶽父是江州醫署的秦博士——”

四癡插嘴道:“另有一個嶽父是奉化軍節度使。”

周宣笑了笑:“嗯,兩個嶽父,三個妻子,其中一個妻子還未過門,我從南漢回來就要去江州迎娶。”

徐篾匠道:“多謝侯爺照顧,待小人和內子商量一下吧。”和梅枝走到一邊,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兩夫妻一起走過來,又要下跪,周宣趕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