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難言之隱

花萼相輝樓玉欄外栽種著玉簪花、木槿花,還有紫薇和美人蕉,六月繁花正盛,混雜的花香隨風飄送。

與昨晚的綽約窈窕旗袍不同,小周後今日是雍容華貴的宮裝,大袖長裙,輕紗披帛,頭戴花釵冠,足踏重台履,襕裙低系,露出半截豐腴的胸脯,白如羊脂,粉光致致。

昨夜燈火昏暗,周宣沒有細看,今日一見,發現四個月不見,小周後憔悴了不少,沒有了往日那珠圓玉潤的感覺,好似寶珠蒙塵,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憐惜、想拂拭,當即發自肺腑道:“姑母娘娘太操勞了,臣侄恨不能為姑母娘娘分憂。”

小周後今日心情不錯,吩咐賜座,微笑道:“宣侄是不是看到姑母眼角的皺紋了,唉,姑母前幾日剛過了四十歲,歲月催人老啊。”

周宣驚道:“姑母已經過了生日誕辰了!臣侄未能趕上給姑母祝壽,真是不應該——流蘇,與我一起向姑母娘娘磕頭。”

小周後笑吟吟受了周宣與慕容流蘇的磕頭拜壽,說道:“陛下龍體欠安,我也無心做壽,那日斛珠、紉針、秦雀、林涵蘊都進宮來向我拜壽,永豐縣主小芷若也來了,給我這個老姑婆拜壽呢,侄孫女好生可愛。”

周宣道:“姑母哪裏老了,姑母看上去還如二十許人,若不是近日憂心陛下之病,即使說姑母是斛珠的姐姐只怕還有人不肯信,定要說是孿生姐妹。”

小周後輕笑出聲,笑容明媚。

這時,值殿力士報,清樂公主到。

小周後道:“宣侄這麽說,斛珠可要不高興了,這不是把她比老了嗎?”

周宣故意道:“姑母切莫向斛珠說起這事,只怕斛珠要自慚了。”

小周後笑得不行,高高宮髻花釵亂顫:“宣侄真會說笑,斛珠這是有孕嘛,你這麽說她,她定要怨你。”

清樂公主在鳳阿監、芳茶的護侍下來到殿上,接口問:“母後,周宣說我什麽壞話了?”向小周後福了一福,就在周宣身邊的繡墩坐下,一雙美眸瞪著周宣,看似嗔惱,其實眼底風情無限。

小周後笑道:“周宣說你現在這樣子更美。”

清樂公主撫了撫圓滾滾的肚皮,瞟了周宣一眼,噘嘴嬌嗔:“母後,周宣取笑兒臣,請母後罰他。”

小周後道:“好了,不說笑了,斛珠你去看望了父皇沒有?”

清樂公主道:“去過了,和秦雀一塊去的,父皇今日氣色不錯,還叫了兒臣的名字。”

小周後道:“今日堅兒正式監國,你父皇也是寬心了,你父皇最擔心的是堅兒與坤兒不睦。”說到這裏,特意看著周宣道:“宣侄,你是皇親國戚,是一品郡王,又以集賢殿大學士的身份參知政事,你可要好好輔佐堅兒,務要使太子與景王和睦相處,這才不負陛下重托。”

周宣聽這話不對勁,當即道:“姑母娘娘,太子有容人的雅量,具仁君之相,只是景王,臣侄直言,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小周後揮手讓其他力士、女官、宮娥都退下,只留周宣、清樂公主和慕容流蘇三人。

周宣續道:“陛下和娘娘要使太子與景王和睦,就不能賦予景王太多的權力,權力一大,野心自然膨脹,如此想要兄弟和睦,何異於緣木求魚,南轅北轍?”

小周後嘆息一聲,道:“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陛下旨意如此,我豈好違背,堅兒監國,還是我多次向陛下進言,陛下這才恩準的。”

周宣真是搞不明白,李煜都這副病怏怏的樣子了,還不肯讓太子監國,他到底想怎麽樣,想縱容景王李坤篡位奪權?有這樣荒悖的皇帝嗎?想想也是奇怪,李煜對李坤的寵愛明顯更勝李堅,這可真是稀罕事,以前說是李煜是把李堅當作一國之君來培養,要求嚴厲一點也說得過去,現在看起來不大對勁,不禁眼露疑問之色——

小周後玲瓏聰慧,知道周宣的疑問,莞爾一笑,搖頭道:“有些事宣侄就不要深究了,你只需盡心竭力輔佐堅兒就是。”

小周後這句話沒有提李堅、李堅兄弟和睦,只讓周宣輔佐李堅,看來李煜雖然想不偏不倚,但小周後還是更傾向於兒子的,奪嫡之爭往往你死我活,只有李煜昏憒糊塗了才會想讓兒子與侄子分庭抗禮,小周後是明白人,自然是支持兒子的。

周宣當即道:“臣侄明白。”

小周後含笑點頭,這才問起慕容流蘇之事,周宣實話實說,小周後聽到慕容流蘇設擂招親,周宣打擂抱美而歸,失笑道:“宣侄何時武藝又這般厲害了!”

周宣笑道:“那是流蘇讓我的,不然的話她一記鞭腿,我就得栽下台去。”

小周後喜愛騎馬,對會武藝的女子比較好奇,問道:“慕容流蘇,你武藝有多高,一人可以打幾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