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華工

在茫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

在烏雲和海面之間,勝利消息號郵輪像一只迷途的幼獸一般正在艱難航行。

“快點,快點,威爾森,告訴船艙裏那些中國人,讓他們把自己捆到床上,抱緊一切能夠活動的物品,如果他們被砸到,我們沒有能力治療他們。告訴他們我們遇到了風暴,可能是六級,也可能是七級,甚至是八級……算了,你快去吧,就算是你說了,他們也不一定能理解。”船長亨利是法國馬賽人,雖然年紀還不到40歲,但是從臉上亂蓬蓬的大胡子和滿是皺紋的額頭看,說是50歲更加合適。

勝利消息號是個老家夥,20年前她在英國的曼特斯特船廠下水,從下水的那一天起,亨利就在勝利消息號上服務,從一名普通水手一直幹到船長。亨利很清楚,如果風浪小於八級,勝利消息號有可能撐過去,如果風浪上了八級,那麽北緯40°、東經10°(撒丁島附近)就是勝利消息號生命的終點。

“是的,船長,如您所願,馬上通知。”大副威爾森來自巴黎,這是個身體強壯的小夥子,他總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隨後不久,勝利消息號的船艙呼叫器裏響起威爾森的警告聲,重復三遍後再無聲息。

“秦小哥,這洋人嘰哩哇啦說什麽呢?”底艙106號房間,秦致遠的上鋪高鴻仕饒有興致的盯著艙頂上的小喇叭,一臉好奇。

“風暴要來了……把你自個綁床上……綁結實點……要是受傷了沒人救你。”秦致遠的聲音很低,回蕩在小小的艙房裏顯的有些虛無縹緲,他本人就和他的聲音一樣,從上船的那一刻起就有些癡癡呆呆,魂不守舍。

秦致遠很迷惑,明明乘坐的飛機遭遇了空難,自己的意識怎麽會穿越時空,而且穿了一百多年,附在了一名1916年的一個也叫秦致遠的20歲青年身上。

是的,現在是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開始不久,秦致遠作為一名中國籍勞工,正在前往法國的郵輪上。

前世的秦致遠出事時剛滿26歲,秦致遠還在上中學時,他的父母為國犧牲,秦致遠是根紅苗正的紅三代。因為家庭原因,秦致遠高中畢業後,遵循父母遺命考入北京國際關系學院。

在校期間,秦致遠學習很刻苦,在語言和射擊兩個方面特別有天分。秦致遠能熟練使用英語、法語及西班牙語和人溝通,讀寫也沒有任何問題,可以稱得上精通。對於德語、葡萄牙語、荷蘭語,秦致遠也基本能和人交流,只是讀寫有點障礙。

在射擊方面,秦致遠能夠熟練使用各種長短槍械,行進間射擊成績更是能稱得上出類拔萃,曾經在校內創下過行進間抵近射擊45發45中(突擊步槍和手槍共兩個彈匣)的驚人成績。

畢業之後,秦致遠因為成績優秀,被分在了美洲部行動科,最終在一次行動中,因為意外事故,導致乘坐的單人小型飛機墜毀。

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秦致遠前世的一生,很有些返璞歸真的哲學意味在裏面。

無所謂了,反正原來的世界上自己也沒有親人,沒什麽牽掛,走了就走了吧……很快就會有人補上自己的位置,少了誰地球都一樣轉。秦致遠長嘆一聲,轉目四顧狹小的船艙,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個大約三米高、一米五寬、近四米長的狹長船艙。小小的船艙裏擺放著兩張三層床,六平米的空間足足擠了六名大漢。

秦致遠整理了一下隨身物品,一套制服,包括外衣、褲子、腰帶及內衣、草帽及鞋襪等。此外,還有一個裝有毛毯、鋪蓋、水杯和鐵質餐具的工具包,一切都是標準化的。

正在整理的時候,秦致遠忽然感覺有人抓住自己往床上摁。

“幹嘛?”秦致遠雙肩一晃,雙臂微微用力一撐,就振開了那人的雙手。

“要死啊你,風暴就要來了,不把自己捆在床上,你想一會變成滾地葫蘆不成?”說話人叫秦致勝,比秦致遠大五歲。

秦致遠和秦致勝是從同一個村子出來的,如果論起來,秦致遠應該叫秦致勝堂哥。

“沒事,我自己來。”秦致遠飛機都能開,又怎麽可能會暈船。

秦致遠可不想把自己綁在床上,那樣的話一旦出事,跑都跑不掉。只要在正常狀態下,秦致遠泅渡個四五十公裏不在話下。畢竟當初在學校時,秦致遠的武裝泅渡成績是優秀。

想到這裏,秦致遠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似乎應該確認下這個身體的強度,也好對自己的實力有個初步的估計。

“遠,洋人的話你怎麽能聽得懂?你會說嗎?”秦致勝對於這個一上船就癡癡呆呆的小堂弟非常關心。

這種關心是習慣性的,這個世界的秦致遠自幼父母雙亡,從小就在秦致勝家中長大,和秦致勝不說是親兄弟也差不多。秦致勝比秦致遠大了不少,按照農村的習慣,大孩子天生就有照顧小孩子的義務,所以照顧秦致遠,已經成了秦致勝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