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孫子

有本事,能抗事,敢於出頭。

這是一個團隊首領必須具備的基本要素。

秦致遠的做派,把這些要素完美的表現了出來。

人都有從眾心理,當自身處於弱勢,感覺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時候,人們會很自然的選擇抱團,來對抗未知的恐懼。對於團隊中的強者,人們會下意識的選擇服從,並且會在這種服從心理的引導下自覺維護團隊中的秩序。

如果說剛才在船艙中,秦致遠的團隊領袖地位只是有了點苗頭,那麽現在這個苗頭已經變成了一小簇火焰,雖然還不足以溫暖大家,但是已經能夠為大家指明方向。

回到艙房後,眾人看秦致遠的眼神明顯又親熱了幾分,其中還包含了幾分畏懼。

想想秦致遠剛才的行為就能明白為什麽,剛才秦致遠教訓起那個猖狂的洋人,就跟教訓小孩子似的,雖然聽不懂秦致遠說什麽,但是也能感覺到秦致遠的怒火。當時秦致遠的那個形象,就跟為自家兒子出頭的父親一樣,給人感覺踏實,令人倍感溫暖。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或許思念的就是這種踏實,就是這種溫暖。

此時的中華大地,正是民國初立的1916年,“洋大人”的地位在中國達到了頂峰。在中國的土地上,“洋大人”就是特權的代名詞,就是類似“太上皇”一般的存在。別說是洋大人,就連那些依附於“洋大人”生活的“二鬼子”,在面對普通民眾可能接觸到的最高行政長官縣太爺時,都能指手畫腳,而縣太爺卻只能唯唯諾諾。

在這種前提下,一名勞工為了同伴,敢面斥洋人,並且敢和洋人動手並贏得勝利,這無疑就是強者。

單單是就為了這一點,秦致遠就值得大夥敬佩。而敬佩,就是崇拜的第一步。

“……我剛出茅廁,就看到黃通譯和那個洋鬼子正挨個叫門,我就多嘴問了句幹嘛呢?結果那洋鬼子就拉住我不放,黃通譯也不給翻譯,就這麽拉扯起來。”高鴻仕還在解釋沖突的緣由,到現在他還一頭霧水,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不應該啊?黃通譯人挺好的啊,怎麽會不翻譯?”

“咳,小高子,可不是你做了什麽虧心事,沖撞了那個洋人吧。”

“我看那個洋鬼子嘰哩哇啦的,肯定沒說什麽好話。”

“……”

眾人都聽得一頭霧水,除了葛立夫一貫沉默,紛紛發表自己的猜測。

“黃通譯和那個洋鬼子是在通知,讓大夥把自個都綁床上。至於黃通譯為什麽不翻譯,估計是怕事情鬧大。”秦致遠是在場唯一能聽懂洋人說話的人,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

“哦……”

“原來如此……”

“那洋鬼子果然沒說好話,剛才就該讓他嘗嘗爺們拳頭的滋味。”

“……”

眾人正在議論紛紛,門口傳來敲門聲,然後黃富貴推門而入。

“吆,老幾位都在呢。”黃富貴挺客氣,進門就行了個羅圈禮。

“不敢。”

“黃先生好。”

“多謝黃先生剛才幫忙。”一看黃富貴進門,眾人紛紛起身打招呼。

“……”葛立夫還是不說話,只是隨著眾人起身意思一下。

“都三更半夜了,還勞煩黃先生奔走,辛苦了。”重要的人總是要最後說話,秦致遠等大夥客套完,才致以親切的慰問。

“不辛苦,不辛苦,大家都是同根同種,出門在外互相關照是應有之義,談不上辛苦。”黃富貴很正式的向秦致遠抱拳致意,有點“初次見面”的意思。

“兄弟貴姓?”房間太小,黃富貴也不坐,就這麽站著和秦致遠客套。

“在下姓秦,名致遠,表字定遠,滄州人氏。這位是在下的堂兄秦致勝,這位是山東菏澤的高鴻仕兄弟……”秦致遠充當介紹人,把艙內眾人一一介紹。

“呵呵,定遠兄弟的名和字很別致啊。”黃富貴保持“久仰”的表情,和大夥一一見禮後,這才轉回秦致遠。

“家父才疏學淺,在世時曾在北洋水師服役,就拿這兩個船名湊活著用,倒是讓黃先生見笑了。”有道是:逢人只說三分話,特工出身的秦致遠說的半真半假,這樣才令人難以分辨。

秦致遠的父親曾在北洋海軍服役,北洋水師覆滅的時候,秦致遠的父親戰死威海衛。消息傳回老家後,秦致遠的母親把秦致遠托付給秦致遠的大伯,也就是秦致勝的父親,然後在全族老少的共同見證下,追隨亡夫而去。

這種看似“愚蠢”的事在當時很正常,甲午年水師戰敗時,多位艦長自殺殉國,近萬兵丁力戰而亡。戰敗的消息傳開後,很多北洋水師將士的家屬選擇“自殺”這種極端的方式表達強烈的感情,單單是威海衛軍港旁邊的一個小村子,就有數百名烈婦選擇集體自殺,追隨亡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