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上的太極漫話汪偽漢奸

如果不了解大漢奸丁默邨,看看下面的資料或許會有幫助。情況是這樣的:“從丁默邨(易先生)說起。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7月5日,是他死刑執行的日期。那天法警去提他時,他已知道了是最後的時候到了,面色立刻慘白得了無一絲血色,兩腿也癱軟得已不能行走。由兩個法警左右夾持著他的雙臂,拖著他提出獄門,行至二門時已經神志模糊,知覺盡失。所以他在法庭上無遺言,也無遺書,就匆匆送赴刑場槍決。同被收押的漢奸金雄白對此情景,感慨地說:“平時以殺人為業者,至一旦被人所殺時,反而驚惶失措,醜態百出。上海既有‘黃道會’的常玉清,而南京又有特工領袖丁默邨。”

這話算是給丁默邨其人勾勒出了一個極逼真的肖像。

看的有趣,多說兩句汪偽的漢奸們。

就說這個描述丁默邨醜態的金雄白,他出獄後在香港給報紙寫連載,描述汪偽漢奸們的種種,有景有情,有聲有“色”,觀察入微,文筆生動,文章賣得果然很好——要問他為什麽有這個本事,蓋金雄白本人就是上海灘小報記者出身的,本行啊。

金雄白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汪精衛到南京“還都”,要開代表大會,但支持汪記的國民黨人太少,代表怎麽湊也不夠,總不能讓汪總對著一片椅子慷慨激昂吧?只好下令鐵杆們去拉人——金雄白最厲害,一人拉來十七八個“委員”。事後才知道他把家中所有在當地的親戚不問資歷文化,統統拉來充數了。當時汪老總是“我心甚慰”,等到典禮結束吃宴席,只見一幫沒見過世面的“委員”為了搶好菜醜態百出,大呼小叫,汪總的心情如何,就不知道了。

由此可見汪偽中人素質——曾有個黑龍江同學自嘲祖上無德曰“我們那嘎達原來叫寧古塔,清朝的時候好人哪會去寧古塔呢?”這話換幾個字就是“好人哪肯跟著汪同學呢?”——別說好人了,連有點兒臉皮的壞人都不好意思。

汪偽中頗有能力高超人物,如周佛海的機變、林柏生的文采都堪稱人才。然而,仔細分析可以看出,汪偽成員多為私欲而禍亂國家,屬於有奶就是娘的,如李士群輩無非在這邊不得志,為了升官發財到另一邊去,用忠良之血染紅頂子,所謂真小人輩,國民之餓狼罷了。真有所謂“和平救國”志向的,有幾個呢?生活糜爛的梅思平輩?貪財如命的吳四寶輩?他們連政治意圖都談不上,無非是圖魚肉百姓的機會罷了。

所謂真有政治意圖的,汪偽中大約有兩個半人可以算上。

兩個,是汪精衛和陳公博,半個,是陳璧君。

陳璧君政治上有堅持,就是反蔣擁汪,以至狂熱不擇手段。對於為了反蔣去投靠日本,她根本不在乎。因為陳只是為了擁戴汪精衛,談不上政治理想,所以只能算半個。

陳公博是個悲劇人物,也是汪偽中唯一我有些同情的人物。他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曾為了不當這個漢奸躲了半年,還是被陳璧君給抓了出來,算是為了報答汪精衛的知己之情。陳沒有什麽親信,也不抓權,他和莫國康的悲劇那才真叫張愛玲呢,是汪偽中的異類。我比較欣賞的一副對子“大海有真能容之量,明月以不常滿為心”便是他的絕筆。

至於汪精衛,他自己給自己的挽聯“縱有前人嘗滋味,諒無後人繼春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美國好像有一條法律,沒有任何人可以代表美國宣布國家的投降,違者為叛國罪。

我想,這條法律很有道理。

說完正經的,說個怪誕的漢奸。

漢奸中被槍斃的不少,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汪偽“外交部長”褚民誼。此人和汪精衛、陳璧君是親戚,因此貪圖榮華落水當了漢奸,也因為這份親戚關系被重用,貪而且濫,是汪偽政權中為日本方面效力最積極的文官之一,被作漢奸審判罪有應得。褚昏聵糊塗、政治上做事不行,是汪偽政權中的小醜,但社會活動十分活躍,他是京劇票友,曾和偽滿親貴同台唱戲娛樂日人(因此也有逼迫梅蘭芳剃須出山的事情,梅冒死以拒),他也是洋醫學博士,力主禁絕中醫(其博士論文是關於兔子的月經XY問題,空前絕後),他還練了二十多年吳式太極拳,與青島的維持會長、提倡“新武術”的馬良並稱漢奸陣營“南誼北馬”兩大武林高手。

槍斃褚民誼的過程之所以不可思議,第一是他本來僅僅判處20年徒刑,褚不幹要上訴,說是自己本來已經老了,這20年徒刑等於判無期,要求減刑。不幸當時大多數比他更大的漢奸都判了死刑,原來對他不注意的社會輿論因為這個上訴一下子集中到了褚的身上,其種種盤剝巧取,助紂為虐的惡行都被揭發出來,結果,20年徒刑就變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