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渡陳倉

對於張康來說,聽雨小築並不是生財之道,而是另有用處。他雖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可一代代的十二雨美人遲暮之後,進入勛貴官宦家門的並不多,除卻少數人選擇修道修佛,大多數都是呆在聽雨小築中教導後輩,一想起昔日培養這些人花的心血,他自然有些意難平。

若是她們日後還能登台,還能繼續為人追逐,自然比就此浪費了才能有用!

所以,當他和張壽一前一後出了小院,緩步往後院走,穿過一個小小的荷塘,站在木橋中央時,他看了一眼滿池殘荷,轉身就看著張壽問道:“張博士有什麽話想要和我說?”

張壽輕輕抖了抖袖子,露出了右手手腕上的那塊手表。見張康先是愣了一愣,隨即眉頭一挑,分明是想起了這東西從何而來,他就直言不諱地說:“渭南伯是否相信,我已經琢磨出了此物的功用?”

要是別人在自己面前說這話,張康鐵定嗤之以鼻,但張壽實在是在很多地方都表現出了非同小可的天賦,因此他在猶豫片刻之後,終究半真半假地說道:“張博士說話,我當然是相信的。只不過,那天只有皇上端詳了一陣,我卻沒仔細看過,張博士能否給我開開眼?”

見張壽絲毫沒有遲疑,含笑摘下手腕上那東西遞到了自己面前,張康也不客氣,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個夠。盡管是別人眼中的蠻子,他實際上卻是太祖皇帝那些理念的鐵杆追隨者,所以這會兒他先翻來覆去撥弄了一下表帶的搭扣,隨即又盯上了圓形表盤上的均勻刻度。

足足好一會兒,他最終把手中的東西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張壽,這才若有所思地說:“看這圓形盤子上那些刻度,莫非此物是太祖皇帝當初給那密匣設密鑰時用來計算的?”

呃,渭南伯你想象力真豐富……

張壽簡直哭笑不得,然而,他還沒辦法鄙視對方,因為在如今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怎麽可能想象數百年後的世界是何等興旺發達?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即就向張康走近一步,一本正經地向對方展示了一下表盤右邊的發條,隨即又示範了如何上發條的問題。

“我無意之中撥弄了這個,發現表上的針開始走動,就觀察了一陣子,發現一根針周而復始,只要一會兒功夫就能轉一圈。另兩根針則是以不同幅度前進。我本來不清楚這到底代表什麽,但無意中路過國子監中的日晷,就突然靈機一動,覺得這會不會是計時之物。”

聽到張壽這番解釋,張康再看那自己曾經覺得雲裏霧裏的圓盤時,立刻就覺得那層迷霧仿佛被撥開了:“你的意思是說,圓盤上那猶如布店量尺似的刻度,代表的是時辰?”

他再次仔細看了看表盤,不知不覺就笑了:“我看大的刻度總共是十二,應該代表的就是十二個時辰……只不過,一個時辰是四刻,怎麽一個大刻度裏會有五個小刻度?”

中西計時方式不同的一點點小問題而已,渭南伯你不要太鉆牛角尖……

對於張康一發現十二個刻度就本能地聯想到十二個時辰,張壽不知道當初皇帝在看過手表和手劄之後,是不曾聯想到,還是根本不曾仔細去想,又或者是覺得他頗有這方面的天賦,方才一股腦兒都丟給他解密,他只能再次咳嗽了一聲。

“這根走動最快的針,每轉動一圈,長針移動一個小刻度。而長針轉一圈,短針則是移動一個大刻度。而這花費的時間並不是一個時辰。我觀察過日晷,應該是半個時辰。也就是說,一整天之內,這根短針會圍繞圓盤轉兩圈……”

在如今這個時代,張壽知道,西方鐘表業也不過是剛剛開始發展,什麽擺鐘,什麽懷表,全都還沒出世,所以他非常耐心地對張康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觀察所得”。

果然,張康輕輕吸了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若真是如此,那此物還真是極其精密的計時器。”

他頓了一頓,盯著張壽似笑非笑地說:“當初韓皇後的父親韓山童曾經宣揚,太祖皇帝乃是宋徽宗之後,太祖皇帝登基之後,追贈了韓山童為王。張博士你覺得,太祖皇帝可是宋時皇室後人?”

“自然不是。我朝國號為明,不是宋,太祖皇帝更不曾改鄭姓為趙姓。更何況,光是這樣的精妙之物,太祖便來歷不凡。”見張康露出了贊許滿意的表情,張壽就繼續說道,“此物乃是太祖遺物,皇上雖轉賜了給我,我卻不能因為這精妙絕倫的計時功能,就把東西拆了。可因為此物,我卻想到了一件東西。”

“哦,是何物?”

張壽直言不諱地說:“元時郭守敬的大明殿燈漏。”

雖然上次張康還對他展示過地球儀,但地球儀和真正的天文儀器還是有差距的,如果渭南伯張康連這種東西都知道,那麽,此人就絕對不能說是什麽北虜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