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主的試探

——京郊·中軍都督王振宅——

世子婚娶的消息接二連三的席卷京城,王若瑜被王振單獨喊入書房。

“爹爹萬福。”出奇意外,王氏再沒有像在外人跟前那樣不懂禮數。

“三娘來了。”王振道。

“爹爹喚我是因世子與刑部尚書之女的婚事嗎?”王氏問道,“女兒照爹爹的意思做了,是世子不喜歡女兒,也是,女兒當著他的面擒虎,他又怎會看得上女兒,求見陛下拒絕此婚,定然會以女兒兇悍跋扈為由吧。”

“三娘,”王振起身走到王氏跟前,有些愧疚道,“你還在怪爹爹嗎?”

“女兒不怪爹爹,”王氏轉過身,“這都是陛下的意思,爹爹是陛下的臣,女兒又怎忍心讓爹爹背上抗旨之罪。”

“燕王鎮守整個北方,權重到危及中央與皇權,陛下也是不得已才讓我用此法去試探的。”王振解釋道,“本以為燕王會顧念世子獨自在京而拒絕這門婚事,沒有想到他竟如此膽大,明知陛下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卻還要應下,或許,燕王知道這是陛下的試探。”

王氏擡起頭,一雙明眸盯著父親滿布風霜的臉,“可是陛下的疑心於多年前就已經起了,只要燕王一日在這疑心便永不會消除,所以燕王無論是答應還是拒絕,都不能改變什麽,橫豎都是一樣的,與其坐以待斃被人推著走,倒不如順水推舟,因為皇帝的疑心重,若事成,便是自斷一臂。”

王振轉過身撐著桌子,“皇室的爭鬥,從來都是如此。”

“爹爹以為,陛下只是在試探燕王嗎?”王氏看著父親的背影問道。

王振回頭,“三娘說的是什麽意思?”

“陛下試探燕王有一百種方法可用,可為什麽偏要父親以此來試探呢?”王氏反問,“陛下在試探燕王的同時,也在試探父親您,因為論朝廷軍中聲望,唯父親你一人,高於天子。”

“可為父侍奉了他四十年。”王振道,“自王府起再至東宮直至帝位。”

“可人是會變的。”王氏道,“那日見陛下,眼中空洞似藏有萬般心事,且如今少主年幼,主少國疑,誰能保證爹爹日後不會棄幼主而擇強主呢,陛下定會為將來的繼任者掃平一切,如先帝晚年那般屠戮功高的武將,若非燕王聰慧引外邦南下,恐怕連他也會一起被先帝除掉吧。”

王振聽後心驚,自己當初抱著女兒在膝蓋上講的往事都被她記在了心裏,又因好奇心驅使著刨根問底。

“這件事切勿再提。”王振沉下臉道。

“燕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王氏繼續直言,“為避己禍而至國家與百姓於不顧,勾結異族為禍朝廷,最後還因功獲賞,真是可笑。”

王振長嘆了一聲,“當年,是人主晚年之過,燕王為自保,確實是私心過重。”

王氏笑哼了一聲,“人皆有私心,誰又不為己,是主不仁,臣又何須臣,爹爹也該早做打算才是。”

女兒的一番話讓一向耿直的王振陷入了兩難,一邊是侍奉了半輩子的君主,一邊是自己的至親家眷,“這時局如何選呢,齊王剛愎,衛王狹隘,漢王城府太深,而少主年幼。”

“皇後正值盛年,少主若登基,必重外戚,暫且不知少主雄心,”王氏分析道,“皇權之爭,猶如戰場,兵不厭詐,只勝者為耀,爹爹若不在乎聲名,是否可以觀察觀察燕王世子?”

“燕王世子?”王振詫異,“他的名聲可不好,空有一副皮囊。”

王氏卻搖頭,“那只虎身上有傷,且不輕,傷口與世子所持兵器吻合,說明世子有一身不淺的本事,若真是紈絝,又如何沉得下心來學武呢,他還如此年輕,又獨自一人赴京,裝作紈絝自保也不是不可能。”

“燕王府的渾水可不好淌。”王振說了一句最為擔憂的話。

“所以要靜觀其變,”王氏道,“看看燕王世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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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春閣——

軲轆軲轆———

一架熟悉的馬車停在燕春閣大門前,看門的姑娘蜂擁而至。

馬車上下來一位年輕的貴公子,使得濃妝艷抹的姑娘們個個笑臉相迎,“殿下今日得空了嗎?”

“殿下許久不曾來,姐妹們可想死殿下了。”

漢王將扇子別進腰間,伸手攬住左右兩個個年輕姑娘的細腰,“書瑤姑娘今日在嗎?”

“在在在,殿下盛邀,書瑤姑娘哪能不在呢。”親自相迎的媽媽笑眯眯道。

漢王使了眼色,侍從便將幾錠金子奉上,“老規矩,要一間上等房。”

“奴這就去安排。”媽媽接了金子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一刻鐘後,官宦買來了城南漢王最愛吃的點心,書瑤姑娘也抱著琴踏入房中。

“奴書瑤,見過漢王殿下。”書瑤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