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主的所慮

——晉陽公主府——

肆意的春風登堂入室,晉陽公主獨自一人坐在庭院的秋千上。

風徐徐的刮著,微微搖晃的秋千咯吱咯吱作響,宮人與內侍離數十步之遠,無令不敢靠近。

“公主最近這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端奉茶水的宮人不禁多嘴道。

“不知道。”

“聽說公主前陣子觀賞歌舞時大發雷霆,一怒之下把養在府內的歌姬全部解散送走了。”

“主子最近脾性不太好,你們呀也別招惹,少說話多做事。”

噠噠噠!——

院口傳來急切的腳步聲,皮靴踩在枯枝上,因重力集中腳底而將其踩裂。

宮人內侍見之紛紛低頭閉嘴,官宦焦急的走到晉陽公主跟前,叉手道:“公主。”

晉陽公主望著自己的右手掌,眼神陷入空洞,似乎在想什麽想得極為入神。

“公主。”官宦又叉手弓腰喚了一次。

晉陽公主回神,見是常替自己出府采買的心腹內臣,“何事?”

“今日廷試,陛下把齊王殿下帶去了奉天殿,陪駕廷試。”官宦道。

晉陽公主從斜躺的秋千上坐直腰身,驚道:“陛下讓齊王陪駕今日的廷試?”

“是。”官宦回道,“奴婢親眼瞧見齊王府的車架於黎明時進了宮。”

噠!

秋千的扶手突然裂開,似是受了極大的外力擠壓,官宦見狀連忙叉手將腰彎得極低,“公主息怒。”

晉陽公主從秋千上起身,盯著京城的北方,“還嫌這個國家不夠亂嗎,既然不喜,為何要同意大臣們的請求立儲,既立了儲,卻仍舊搖擺不定,絲毫沒有君王的果斷決策。”

“公主,”官宦插嘴道,“容奴婢多一句嘴,皇太子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但當初陛下有意立長子,是眾臣聯名上疏不符合祖宗之制,陛下迫於壓力才立的嫡子為皇太子,公主母族出身京城的官宦世家根基深厚,而齊王生母只是地方小吏之女通過選秀進宮,無家世可言,以色侍君王,得寵一時,自立東宮以來,陛下就開始打壓李氏外戚,陛下這樣做,無非是怕外戚擅權,再重蹈陛下登基之初的覆轍。”

“當年張氏嫁兩女,皆為帝子,又加之貴族出身與功勛,可謂顯赫一時,位極人臣,張氏扶持嫡子登位,權傾一時,卻也因此遭到人主忌憚,剪其羽翼,而後又因一封普通的家書,便被汙以某犯罪。”晉陽公主說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來說去,還是因權力,蒙蔽了人的雙眼,愚昧了良知,天家薄幸,何其無辜。”

晉陽公主垂下手走到池邊,靜沉在水底的鯉魚們聽見聲響紛紛遊竄逃離,“吾奈何,生於天家,生不由己,命,也不由己。”

“公主。”官宦緊跟上前,叉手恭立於晉陽公主身後,“世人皆無法擇生,但不可擇命的是那些甘於現狀的普通人,公主與他們不一樣,您是大明的嫡公主,是國朝最尊貴的女子,您的路與命運,都決策於自己手中。”

晉陽公主旋即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除了指甲上覆有深紅色的蔻丹,看來與常人並無異,“我是否對她苛刻了些?”

作為晉陽公主趙瑾禾的心腹,年長她幾歲,自小相伴,便一下猜中了晉陽公主的心思,“公主所言可是王世子?”又道:“世子是公主的弟弟,所以在公主跟前,終究不過是個孩子心性,打小便是這樣,如今大了,見到了不一樣的公主,就像小孩子鬧別扭一樣,做那麽多事明著說是作為掩飾,其實不過就是想刺一刺公主罷了。”

晉陽公主旋即嘆之,“他要真是我的親弟弟就好了。”

“公主會肯麽?”官宦發出了質疑,“讓世子成為您的嫡親弟弟。”

“秋水在說什麽呢?我怎一句也聽不懂。”晉陽公主轉頭,眼中含笑,似是不懂的問道。

“旁人看不出,難道奴婢還看不出麽,奴婢跟了您二十年,看著您從繈褓中一點兒一點兒長大。”官宦回道。

晉陽公主眼中的笑意漸失,“瘦影自憐秋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

翌日

一夜過去,傳臚大典改為第三日,第二日閱卷。

謄錄好的試卷被送進殿中,旋即由禁衛鎖上殿門把守於外,殿內共有八張桌子,分別由八位讀卷官每人一桌輪流傳閱試卷。

禮部侍郎李文遠作為監試官此次閱卷不在其列,由翰林院學士及諸資歷高深的殿閣大學生為讀卷官,選最佳十卷,進呈皇帝。

最後由皇帝欽定禦批一甲名次,共三人,所謂題名金榜,狀元、榜眼、探花,三人謂進士及第。

至日暮,讀卷官將評定的前十卷進呈皇帝。

“皇爺。”高士林入內,瞧見散落一地的奏疏,以及額頭緊皺的皇帝,便知又是那些老臣上疏廷試一事,“諸讀卷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