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垂淚因何故

張九昭之言, 令五箭皆空的衛王重新燃起了贏頭籌的希望,燕王世子馬球只得二籌,若射柳只有三籌那麽便與自己一樣是五籌, 按今日場上之勢,極有可能並列第一。

皇帝摸著長須, “依卿之言燕王世子此次能算的便只有三箭?”

張九昭抱袖點頭, “虎父無犬子,世子箭法精妙絕倫, 臣也為之嘆服, 然規矩已立,無規矩不成方圓, 陛下也有旨,今日比試不論尊卑只分勝負。”

“卿此言有理,”皇帝旋即又道:“燕王世子之箭,便按三籌算。”

“是。”

負責記籌的錦衣衛遂上前宣道:“燕王世子得三籌。”

“三籌, 那不與衛王殿下一樣共計五籌, 若後面的躤柳再無人得籌, 豈不是今年端午宴世子與殿下並列第一。”

趙希言的躤柳籌數下來,又引起了一番議論, 座上的安陽公主聽之, 替其感到極為不公的拍桌道:“世子哥哥明明中了五籌的。”

趙希言伸手輕輕拍了拍安陽公主的肩, “沒事的。”

“那這樣的話,世子哥哥就要與二哥哥並列了。”安陽公主道。

“並列豈不更好?”趙希言道,“若僥幸並列第一, 那麽就可以向陛下討厭兩份賞賜了,虧的只是陛下。”說話時,趙希言將目光撇向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對於趙希言的得籌似乎並不在意, 神情淡漠,冷冷清清。

安陽公主看到趙希言的視線繞過了自己,遂輕輕挪動身子使她能看得更加清楚。

趙希言就這樣靜靜的盯著晉陽公主與旁側的宗室子弟談笑風生。

幾月相處,加上十年前,眼前人,既熟悉,又陌生,隨著更多的接觸,趙希言變得越發好奇,除了冷,好像在她身上再沒有見過其他,甚至是找不到一點點軟肋。

趙希言朝安陽公主招了招手,旋即湊到耳側小聲嘀咕了幾句,只見安陽公主點了點頭,便與趙希言互換了位置。

察覺身側之人有所變動,晉陽公主心生警惕的回過頭,“…”

“世子這是作何?”晉陽公主問道。

“想與阿姊說說話也不行麽?”趙希言反問。

“說什麽?”

見晉陽公主依舊一副冰冷之姿,趙希言挑眉道:“娘說女子本弱,而淚水則是示弱博得同情的最好利器,我見猶憐便是由此而來,難道阿姊,就沒有任何傷心之處,沒有任何的軟肋麽?”

“世子指的軟肋是什麽?”晉陽公主不解。

“世人皆有眼淚…”

“是嗎?”晉陽公主將趙希言的話打斷,“吾幼時常見母親獨自一人坐於鏡台前垂淚,一日,我入內詢問緣由,母告誡曰:女子一生一嫁,若非良人,莫要輕易許之,而後我才明白,母親垂淚是因何故,我便於心中告訴自己,女子不能輕易落淚,尤其是為不值當之人。”(君莫亭【江嶼】為你整理)

“什麽叫不值當之人?”趙希言問道。

“有心之人,不會讓你流淚,若非如此,便都是不值當的,”晉陽公主回道,“既不值當,又何故垂淚,做無謂傷心。”

“有心之人…”趙希言低下聲音喃喃著,旋即擡頭,二人對視,相顧無言。

晉陽公主楞在原地,她在淡藍色的眸子裏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如在水中,光明透徹。

咚咚咚!——

暮鼓忽然響起

日薄西山,場上飛奔的人影被晚霞拉得越發長了,一支支飛矢接連從北側飛向南側,中靶或脫靶。

自趙希言之後,能五箭同時射中靶心與柳枝的人再未出現,就連王振二子,所得結果也只是與齊王一樣,僥幸得一籌,王振長子二籌,然與馬球籌數相加能超過五籌者竟無一人出現。

皇帝見之,臉色逐漸失顏,許久都拉沉著一張不悅的老臉,高士林見狀,連忙道:“今年的參試者都是年輕的宗室子弟與官宦子弟,他們都還年輕,未經世事,能有此成績已是…”

“這一輩的年輕人,遠不如朕那時。”皇帝冷著臉打斷道,“先帝時,各家子弟哪個不是苦練,生怕落於人後,瞧瞧今日,皆是父母嬌慣溺愛之過。”

高士林噎住,旋即沉著一口氣叉手退回原地不再多嘴,自討沒趣。

青袍官員將一份摘記的冊子呈上,“陛下,今日得籌多者,有衛王殿下與燕王世子皆得五籌。”

“試者請上前來。”高士林高聲傳喚道。

一眾年輕子弟按尊卑靜立於禦前,皇帝翻閱著冊子,旋即給了身側的年輕官員。

“今年躤柳極難,中者寥寥無幾,卿看這頭籌…”皇帝猶豫的看向張九昭,“該如何評?”

張九昭看了一眼,旋即合起,躬身回道:“頭籌即是第一,豈能由二人同列而無先後之分。”

皇帝聽後覺得有理,遂問道台下站著的一眾年輕人,“今日之試,以衛王與燕王世子各五籌而並列,其余者,未有能超過五籌者,今只能選一人為頭籌,諸卿覺得,該選誰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