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十裏揚州

新城侯張弼領一支禁軍探路,最中間的是親王的儀仗隊與鹵簿,天下剛定,遂戒奢從簡,儀仗的規模也小了許多,中間還有一輛空置的皇後車輿。

明章騎在馬上隨於車架旁,隊伍出了京城,沿官道一路北上。

素衣配上晉陽公主清冷的氣質,難以讓人靠近,趙希言細細打量著,笑眯眯道:“還從未見過如此裝扮的公主,頗有一番風味。”

晉陽公主倚靠在車窗旁,寒風略過,垂簾微拂,隱約可見窗外景色,“殿下怎不帶顧大人出來散散心,一別五年,也當帶她回北平府探探故人。”

“她是我爹爹的人,爹爹如今在應天府,回不回北平,又有何要緊的。”

趙希言回道,旋即湊攏晉陽公主,“還是說,公主吃醋了?”

晉陽公主將其輕輕推開,“你私自帶我離京,之後看你如何與陛下交代。”

趙希言一臉壞相,笑眯眯道:“大不了挨一頓板子咯,反正也沒人心疼,打壞了,那便同漢王殿下一樣,後半生坐在輪椅上唄。”

“你……”晉陽公主語塞。

趙希言索性坐在了晉陽公主身側,逼近小聲道:“姐姐,言要是被打壞了下半身,姐姐該怎麽辦呢?”

晉陽公主輕看了一眼,旋即笑道:“哦?”

抵在趙希言耳側小聲道:“殿下又不是男人,縱使廢了下半身,又有什麽關系呢?”

忽然被挑逗,趙希言不自覺的紅了臉,晉陽公主的氣息近在咫尺,胭脂的香味縈繞在鼻尖,耳畔是輕微的喘息,使得趙希言體內溫度驟增。

晉陽公主看出來後,便正回身子,道:“殿下曾經流連花樓,應當閱人無數才對,想來晉陽適才的舉動,殿下應當體會過不少次吧,這次,怎慌了神?”

趙希言旋即反駁,“誰說的,我雖是曾常去那種風月場所,但那些女子不過都是賣藝之人,我若不開口,她們豈敢近身。”

“是麽?”晉陽公主質疑道,“那燕春閣的花魁呢……”又直勾勾盯著趙希言問話,“晉陽可是聽說近來燕春閣名聲大噪,乃是因花魁與當今陛下獨子曾有一段緣,不論是富貴人家還是朝中大員,都不敢在閣內放肆,就是怕擾了花魁娘子清靜。”

“殿下怎麽把花魁給忘了呢?”晉陽公主盯著問道。

趙希言愣住,這才想起前些年自己從春和宮逃亡至燕春閣時與楊書瑤做了一出戲,那日,白刃見紅,楊書瑤確實是因她而傷,幾如今年過去,不知傷勢如何了。

天下初定,事務繁多,忙得她脫不開身,如今好不容易騰出時間,又被皇帝委派去接自己的母親回朝,一來二去,她差點都給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姐姐怎麽突然提起?”趙希言問道。

顯然,晉陽說話時帶有些許的醋意,但不僅僅是因此才提出來,“她被錦衣衛的人盯上了,殿下可得小心了,若是晚了,還沒等接到燕王府,恐就被人捷足先登,成了你的小娘。”

“不可能!”趙希言反駁道,她知道錦衣衛是皇帝的人,自然也是皇帝的旨意了,“爹與娘伉儷情深,如今娘還在,爹爹豈會生這些心思呢。”

晉陽公主靠在車窗上,輕輕攥著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趙希言後,小心說道:“我聽聞皇後殿下……身體一直不太好。”

趙希言愣住,旋即皺起眉頭將頭低了下去,晉陽公主見她如此,遂伸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握住,“二郎,我知道此時與你說這種事,多有不妥,但忠言逆耳,皇後殿下的病非一日兩日,久病纏身,終會將人拖垮,然我面見陛下時,陛下的中氣乃與盛年男子一樣,你現在的身份與以往不同了,肩上擔的是國家,是天下,需得防範於未然,小事亦可成為攪動時局的關鍵,就像皇帝的身體,關乎著朝局,關乎低下臣子們的選擇,天下大亂的起因不正是因為先帝的身體麽,莫要覺得我是危言聳聽,伉儷情深的帝王夫婦不少,就如獨孤皇後與隋帝,但獨孤皇後隕後,隋帝又做了什麽呢。”

這一點,趙希言沒有辦法反駁,皇後張氏的身體的確一日比一日差,先前因自己回到北平,張氏因高興,強撐著身子,又畫了極濃的妝容以此做掩蓋,但良醫所中太醫的診斷,是斷然不會出錯的。

隨後,趙希言眸色巨變,她忽然冷下臉,“不管怎麽樣,我都是嫡出的子嗣,他既然給了我這個身份,便不能奪去這個身份該得到的一切,若將來還有弟弟出世,我有功與當朝,文武百官心中當明白,一個繈褓中的嬰孩,又有何懼。”

看到趙希言眼裏的堅定,晉陽公主忽然放了心,旋即緊握住趙希言的手,“我只是將最壞的打算說與你聽,好讓你心裏有個警惕與防備,皇後殿下仁慈心善,上天不會這般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