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帝王的聰慧

趙希言從禮部出來,本欲隨著教坊司奉鑾的話,前往宮女六宮尋人,卻在大門前被人攔住。

一名內侍,穿著素服坐在馬上,見趙希言出來便擡腿胯下馬,恭恭敬敬的叉手道:“燕王殿下。”

趙希言皺了皺眉頭,便發現不遠處的馬車,不等她開口問話,內侍便搶先道:“公主差小人來問,殿下離京數月,而今歸來,為何要去禮部而不見天子、君父?”

“我……”送靈之前匆匆一別,讓趙希言心中疑惑四起,此次回來至禮部教坊司,也是為自己解惑的。

“不管是人臣之責還是為人子,殿下歸京都理應先去見陛下,向陛下請安,方不落人口舌。”

內侍提醒道,隨後邁進一步至趙希言身側,“殿下莫要忘了,錦衣衛。”

趙希言忽然愣住,令文武百官與百姓聞風喪膽的錦衣衛,不但沒有撤銷,新帝登基時反而加強了他們的權力以及增加了人數,另立北鎮撫司同屬,專掌詔獄。

如今的應天府,到處都能見到巡邏的錦衣衛,監視百官、臣民,包括皇子。

人在最危難將死之際所得到的幫扶與救助,會使其銘記於心,感恩之心也會極大的提升,而趙希言在流民無處歸家時的廣施仁善不僅得到了民心,更讓從燕王府裏跟隨出來的老臣信服,又加之與先前晉商的合作,戰止後,也如約履行了昔日的承諾,使得趙希言在商人眼中地位驟升,而今的新燕王,僅於軍事上的聲望弱於新帝而已。

內侍說罷,牽來一匹馬,看向千步廊北側的紫禁城,“殿下就聽公主一句勸吧。”

——紫禁城——

燕王趙希言護仁孝先皇後張氏入葬,歸京復命,皇帝命尚膳監備宴,為其接風洗塵。

而就在得知趙希言已在返回的路上,距離京城不足十裏外之後又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皇帝也沒有能等到趙希言來到自己的跟前復命。

“皇爺,錦衣衛指揮使張端求見。”老太監入內道。

供擺放菜肴的方桌已擺進了乾清宮大殿,桌子上空空如也,皇帝獨自坐在牌匾下方的坐塌上,“宣。”

解下繡春刀的錦衣衛指揮使張端跨入殿內,於皇帝跟前跪伏道:“臣,錦衣衛指揮使張端,請聖躬安。”

“聖躬安。”皇帝撐著腦袋,一身素服垂坐於榻上,臉上寫滿了疲倦,顯然已有好些個晝夜沒有歇息了。

張端起身,先是拱手,“陛下日理萬機,當以禦體為重。”

“你又聽到或查到什麽事了?”皇帝睜眼問道。

張端拱手,“燕王殿下已回京,臣的人在千步廊見到了殿下。”

“千步廊?”皇帝忽然皺起眉頭,因為趙希言是南下返京,理應在城北才對,而千步廊在紫禁城南。

“殿下去了……”張端有些有趣,“禮部的教坊司。”

“教坊司……”皇帝捋著絡腮胡子,“她是去找那個青樓女子的嗎。”

張端搖頭,“錦衣衛只看到殿下去了禮部,又由禮部的堂吏領去了教坊司。”

皇帝閉上眼睛,輕輕揮動著撐頭的四指,張端見之拱手退下,“臣告退。”

“王彥!”皇帝隨後喚道。

一名心腹太監走入內,與老太監都為皇帝最親近之人,起兵之時不離左右,燕王登基後,遂入司禮監,為秉筆太監,批答奏章,傳宣諭旨,而老太監則為提督太監,主管宮內一切宦官禮儀刑名。

自此,於十二監宦官衙門供職的宦官,便被稱為太監,亦為宦官之中權重位高者。

“內廷不缺善樂者,青樓女掌管宮縣,多有不妥,去將今日宣旨至尚儀局的女官,調往尚服局,收回尚儀局的宮官敕更為尚服局司衣。”皇帝令道。

“是。”王彥領命,但沒有當即離去,反而有所猶豫的問道:“皇爺,皇爺派人查過此女身世,數月不得解,既已知其身份來歷不明,讓其為司衣,掌禦服進奉,如此近身之職,是否不妥?”

王彥擔心的是皇帝的安危,然皇帝卻為之一笑,“朕不知道這個女子想要做什麽,也不知到底是她的盤算,還是她與燕王之間有什麽謀劃,亦或在蠱惑燕王,然朕縱橫疆場,戎馬一生,還怕一個弱女子不成?”

王彥思索再三,叉手應下,“是。”

王彥從乾清宮大殿退離,轉身走出乾清宮前庭時,恰逢遇見了入宮面聖的年輕燕王,遂叉手:“小人見過殿下。”

趙希言撇了他一眼,就如與看晉陽公主身側的內侍一樣,白皙幹凈的臉,年輕而掌要職,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人。

被趙希言輕視後,王彥往身後瞧了一眼,隨後離去,趙希言匆匆往殿內趕,至門前時才放緩了腳步。

噠-噠-噠——

腳步聲變得極輕,從老燕王坐上皇位起,她便再也不敢在這個父親跟前肆意妄為,就像晉陽公主所教,歷代君王皆忌諱功高蓋主,因而要懂得收斂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