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鳳釵

——翌日——

皇帝問責布置東苑的官員,悉數罷黜,覺事有蹊蹺,又令錦衣衛指揮使張端前往調查。

——紫禁城——

但無論是罷黜的官員陳述還是張端的調查,都是一無所獲,“東苑那塊草地上常有老鼠出沒,塌陷的地,是因老鼠在地底打洞,馬蹄失足踩空這才導致側翻。”

皇帝扶著額頭,從早朝回來,臉色就不大好,桌上的奏疏翻開了幾道後就被扔在了一旁,因為昨日之事,百官聯名上疏要求皇帝替燕王趙希言納妃,甚至連燕王妃的人選,他們都私下裏商議了。

左軍左都督韓國公周士弘嫡長女,周康的嫡親妹妹,新城侯張弼的長女,這二位將門之女是被推舉最為多的,因出身功勛之家,又年齡適當。

還有一些也是藩邸出來跟隨皇帝立有功勛的大臣之女或者孫女,群臣們所慮很是簡單,除了為皇室開枝散葉,便就是燕王與晉陽公主的事。

除了上疏請求替燕王納妃,還有奏疏竟提到晉陽公主,以先帝故去三載,為人子女孝期已過,晉陽公主年長,當為其挑選駙馬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為由,主張為公主挑選駙馬。

漢王已及冠,然也遲遲沒有嗣出,朝臣們不去替身為宗子的漢王上疏而為晉陽公主一個女子憂愁,可見其用意。

他們將希望寄托在燕王身上,希望她可以成為聖賢之君。

“陛下是在憂心燕王殿下的事嗎?”張端小心翼翼的問道。

皇帝便將一本奏疏拋到張端跟前,張端大致瞧了一眼,發現是六部的陳情,恰好舉薦的燕王妃人選是自己的侄女兒。

“皇子納妃,朝臣們比陛下這個父親還要著急。”張端道。

“昨日一行,燕王已得到文武的認可,這是在勸君德行。”皇帝仰著頭靠在椅背上,“這些年,她倒是成長了不少,也學會利用起人心來了。”

昨夜醉仙樓的事,早已通過錦衣衛傳入了皇帝的耳中,燕王趙希言在端午宴上大獲全勝,便宴請參賽的勛爵子弟們到醉仙樓吃酒。

張端沒有多言什麽,只是站在一側靜靜聽著。

因有外命婦一同前往東苑,故而端午宴上的事不過短短半日就傳得沸沸揚揚,尤其是內宅之中,為婦人爭相議論,視為皇家醜事。

朝臣將皇室顏面搬出,燕王殿下與晉陽公主之事為內宅婦人們爭相議論,但對於替燕王納妃一事,皇帝依舊沒有在朝堂上給出眾臣明確的答復,反而匆匆下了朝,這令百官費解。

因為皇帝也是不喜燕王與晉陽公主走得太近的,這從皇帝平日的態度,以及皇帝與先帝之仇可以得知。

因為於皇帝而言,晉陽公主始終是仇人之女,是一道威脅的存在,這些文武百官們心裏都清楚,所以對於皇帝屢次推脫,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儀柔殿——

昨日端午宴後,皇帝獨自睡在了乾清宮沒有踏足儀柔殿,有著白天的警告賢嬪再也不敢主動前往乾清宮向皇帝示好,又似乎在賭氣,以示自己的高傲。

皇帝沒有過來,賢嬪眼裏也沒有失落,只是反復回憶著昨日球場上的畫面,時不時生出羨慕之情。

“娘娘還在為昨日的端午宴困惑麽?”身後替賢嬪梳妝的尚服局女官開口問道。

“我入宮這麽久,也只是聽聞過殿下的事,偶爾能見到殿下與公主一同出現,但從未見過她們如此親昵之舉,且是在群臣的注目之下,雖說情況危急,但動作絲毫不曾避諱旁人的目光,自然到……像是經常觸碰一般,這是尋常姐弟會做之事嗎?”

賢嬪有些不理解,“殿下為何會為了一個女子與自己的父親對抗,甚至連皇位都可以不要呢。”

“娘娘不如問,情之一字為何物。”女官接著說道。

“昨日楊司衣沒有看見,殿下與公主一同擊球,為人稱道天作之合,就仿佛心意相通,不用言語,僅靠眼神,便可知道對方想做的事。”賢嬪再次嘆道,“大概誰也沒有想到吧,殿下會如此大膽。”

“娘娘覺得這深宮冷麽?”女官問道賢嬪。

賢嬪毫不猶豫的點頭,“宮墻是冷的,連人心都是。”

“既然知道,那麽娘娘為何還要去觸陛下的逆鱗。”女官問道,“後宮不得幹政,內命婦與朝臣及皇子都不能過多的交涉,皇帝是天下疑心最重的人,娘娘難道不知道?”

賢嬪陷入沉默,隨後喃喃道:“我只是未能忍住,尋常人家,還有繼母袒護嫡子的,想著我如今是陛下的妃嬪了,能化解父子的幹戈,也不失了繼室的仁德。”

但誰又曾知道,皇帝很是反感有人摻和他的家事,這也說明了,皇帝從未將她視作一家人,“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只是個妾室與外人罷了。”

女官從賢嬪這句話中聽出了落寞,賢嬪雖沒有什麽爭奪之心,但被人如此對待,怕也是心有不甘,“想要不被人看輕與忽略,娘娘需得拿出一些能夠被重視的東西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