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利箭封喉

燕澤玉冷汗唰唰地掉,偏偏身體僵硬動彈不得,如墜冰窟,辛鈐是條順著他小腿蜿蜒而上,長著密密麻麻尖銳冰冷鱗片的蟒蛇,吐著紅信子將包圍越收越緊。

不知道過了多久,燕澤玉才顫巍巍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盡力忍住恐慌,“太子殿下說笑些什麽呢……”

辛鈐皺眉,狀若疑惑:“嗯?難道本王叫錯了?”

可突然話鋒一轉,“偏頭。”

燕澤玉腦子裏亂糟糟,下意識跟著照做,男人掌著他的手搭箭拉弓,燕澤玉幾乎沒用什麽力氣,利箭脫手而出時甚至沒有太多真實感。

唯有耳邊錚鳴的弦線和破空而去的風聲。

利箭破開上一支箭翎,牢牢釘在紅心,箭尾羽毛還微微顫抖著。

“恭喜太子殿下和玉公子!正中靶心——”

周圍的侍者都踮著腳望遠處的靶心,也不管自己看不看的清,紛紛笑著說些恭迎的場面話,燕澤玉余光環視一周,抿著唇瓣,斂眉在辛鈐懷裏掙了掙,男人輕笑也不強求,順勢松了手。

燕澤玉狀若無意往捧著一桶利箭的侍從身邊跨了一步,並未引起注意。

就是此時!

他飛快抄起一支長箭,朝辛鈐心口刺去,又狠又利勢頭很急。

周圍一群侍從對燕澤玉這個花瓶兒美人沒報防備心,偏生燕澤玉與太子殿下站得極近,侍從根本來不及介入。

唯有白棋對燕澤玉存了懷疑,第一個拔了佩刀要上,卻被金戈按下。

“你幹嘛?!這亂臣賊子我早就看他不對勁!多半是晏朝皇……唔唔!”

再看那邊,花瓶兒確實是花瓶兒,直指要害的箭在半空中停住,箭柄被太子只手握住往前一拉,燕澤玉身形不穩竟踉蹌一步才站好,再後來的招式都顯得破綻百出,太子殿下逗貓兒似的,遊刃有余地應付著玩。

一旁本還擔心的侍從們也不緊張了,抱著手臂看熱鬧,時不時爆發出一震哄笑。

全程,辛鈐只用右手,另一只手負在身後,反觀燕澤玉,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

燕澤玉自然聽得到那些嘲笑聲,紅著眼睛動作惡狠狠的,剛一近身卻被玩夠了的太子殿下卸力往懷裏一抱。

男人用僅能兩人聽見的音量,道:“八皇子殿下這點兒身手在辛薩內部,可是有些危險。”

燕澤玉還在氣頭上,喘著粗氣,破罐子破摔:“論危險怕是沒人比您更危險罷!”

橫豎不過一死,他生時擔不起母後的厚望,但黃泉碧落總歸是能相見。

“此言差矣——八皇子殿下只要乖乖聽話……本王倒是可以護你周全。”

“你在開什麽玩笑?”燕澤玉氣急,連敬語也不帶了,“逗弄我玩兒很有趣嗎?!放開!”

也不知道辛鈐是大意了還是太自滿,他手上的箭翎還未被沒收,燕澤玉手臂一橫,這次偷襲竟然異常順利,男人不躲不避,那尖銳的箭頭直指太子咽喉。

辛鈐還是噙著一抹淡笑,伸手揮退身後剛要上前的侍從,竟不管不顧橫在自己頸間的箭頭,繼續攬著燕澤玉說悄悄話,甚至動作間還自己往箭頭湊了些,有股子不要命的瘋狂,瘋狂中雜糅著冷靜,這兩種相互矛盾的特質竟在辛鈐身上融合得很好,仿佛他本性便是如此。

“八殿下為何會來辛薩皇族內部?是早有預謀……還是陰差陽錯?”

不得不說,辛鈐是敏銳的。

父皇母後本意並非將他羊入虎口似的送到辛薩來臥底,只是本該來接應他前往西南的人死於半途,燕澤玉久等不見人卻等來了北狄狗的鐵蹄,就這樣,他被抓上囚車,七八人擠在一起,毫無尊嚴地被押解到離鄉千萬裏的敵國境內。

見燕澤玉仍沉默著,辛鈐也不惱怒,“無論是預謀還是巧合,你已經到這兒了,以晏俘的身份,依附於我是你唯一的選擇。”

說話間,男人脖頸已經抵上箭頭,皮膚被尖銳的金屬壓迫,燕澤玉被辛鈐一番話搞得心神不寧,手猛地一抖,箭翎驟然掉落。

這一刻,燕澤玉知道,自己玩不過眼前這個男人,對上他,自己完全沒有勝算,只能被拿捏得死死。

辛鈐親自送燕澤玉回了太子帳,太子殿下並未久留,留下一句“晚上再來找你。”便掀簾出去,門簾將落未落時又道:“你們謀劃的事情…或許我能幫上忙。”

我們謀劃的事情……?他是指何事?逃出北狄,前往西南、還是…還是復大晏國璋?

金戈端了碗粥進來,香氣彌漫,有些熟悉。

等金戈拿得近了,燕澤玉才發現這是碗臘八粥,紅棗色澤艷麗,蓮子白得透亮,糯米煮得濃稠香氣馥郁。

想來,大晏戰事吃緊時也不過初冬細雪,如今竟已到了臘八……

燕澤玉瞧著那顆紅彤彤的棗,喃喃自語道:“竟已臘八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