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玉玉玉玉

辛鈐並非玩笑,還真的抓了只兔子給他。

白絨絨的兔子藏在雪地裏,簡直與景色融為一體,也不知辛鈐眼力是有多好,才能一眼鎖定,風馳電掣地將它抓了起來。

它還是個未成年幼崽,巴掌大小,渾身雪白,絨毛松軟,被男人提著耳朵揪起來時,徒勞蹬著一雙小短腿兒,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就不太聰明的樣子。

“自己抱著。”

“啊?哦。”燕澤玉小心接過。

小兔子軟腳墊上還沾著濕冷的雪,以至於捧在手裏有點涼。

毛茸茸的一團,似乎是害怕將他抓出來的冷面男人,耳朵瑟縮地緊緊貼在後背,埋著腦袋就往燕澤玉手裏拱。

弄得燕澤玉手心癢嗖嗖的,戳了戳小家夥的腦袋。

“它怎麽這麽膽小啊?”

“像你。”

小兔子到底像誰的問題最終沒有爭執出一個讓燕澤玉滿意的結果。

越往針葉林深處走去,雪地下隱藏的植物根系逐漸密集,馬蹄難落,人也行艱。

辛鈐將曦曦留在了一片空地,並未栓馬繩,而曦曦也沒亂跑,靜靜望著兩人離開。

撥開一片較為低矮的枯樹叢,拐進了一條看上去荒廢已久的羊腸小道。

小路大抵是人為踩踏走出來的,覆蓋積雪。

路倒是比先前好走。但辛鈐仍牽著他,沒松手。

燕澤玉看不到辛鈐的表情,只覺得男人長腿邁步越發急快,他勉勉強強才跟上。

半刻路程後,前方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靠近雪山山麓的湖泊。

水面冰封,透徹的封層下還能瞧見遊魚倒影,巍峨雪山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而山麓背光的陰影處,竟開滿了不知名的藍色花朵*。

漫天遍地的蒼白中一抹亮眼的寶藍色顯得格外搶眼,頗有些凜寒勿折腰,冰雪著此身的風骨。

“這是什麽花?我在中原似乎從未見過。”

“虞美人。”

辛鈐似乎不太喜愛虞美人,只隔著一片湖遠遠望著,眼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紛擾,燕澤玉看不懂。

片刻後,男人拉著燕澤玉在湖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下。

“喜歡吃魚嗎?”辛鈐望著湖中央問他。

燕澤玉點點頭。

湖面的冰層不算厚,男人撿了塊石頭投擲過去,石塊兒‘撲通’一聲砸破冰面落入湖中,無瑕的冰面出現一孔破口。

燕澤玉瞧著辛鈐將掛餌料的魚鉤精準拋入孔洞,拉扯幾下魚線,似乎在確認什麽,過了半晌,把魚竿隨手遞給了他。他自己則坐在一旁逗弄起了小白兔。

“這大冬天的,能有魚上鉤嗎?”燕澤玉半信半疑。

辛鈐神色淡淡,只拋給他一個字:“等。”

等待是件極為無趣且耗費時間的事情,特別燕澤玉還得維持一個姿勢拿著魚竿,時間一長,手腕酸痛。

他瞥了眼身邊怡然自得的男人,想轉移些注意力,沒話找話,道:“蘇貴妾是你的人嗎?”

男人揉捏兔子耳朵的手微頓,繼而擡頭來看他,燕澤玉被這一眼瞧得渾身雞皮疙瘩時才聽到男人薄唇翕張,道:“也算有點長進。”

辛鈐沒說答案,卻算承認了。

燕澤玉眨眨眼睛,他猜對了?辛鈐剛才是誇他吧?

作為尚學苑中各位師傅最為頭疼的皇子,他是驕縱的、甚至是頑劣的,誇他的老師傅屈指可數,上書告黑狀的居多。

這句‘有點長進’就讓他內心竊喜了好一陣子,嘴角的笑都更真切幾分。

燕澤玉不是靜得下心來的乖孩子,從小就不是,當然不可能釣個魚就轉性。

興奮地吱吱嗚嗚說了一大堆,也不管辛鈐應不應。

直到提起湖對岸冶艷的虞美人,男人才終於散去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

“虞美人這麽漂亮,怎麽沒有愛美的姑娘摘回去插花?你們辛薩不興插花嗎?”

身邊沉寂了半晌,響起辛鈐沉緩的聲音:“這裏是禁地。沒人敢來這兒采花。”

“禁地?!”燕澤玉驚訝,難怪來時的路荒蕪得不成樣子,“禁地你怎麽隨隨便便就進來?!”

“十幾年前的禁地。現在……呵。他只怕是已經忘了。”

辛鈐語調平和得無波無瀾,但眉眼壓得很低,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著,熟悉的壓迫感讓人膽寒。

男人視線很空,仿佛望著對岸的虞美人,又仿佛什麽地方也沒看。

燕澤玉就是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大概觸了黴頭。抿了抿幹澀的唇瓣,不再說話。

好在一直安靜的魚鉤終於傳來動靜,替他緩解了尷尬。

燕澤玉訕訕一笑,轉身去拉魚竿。

也不知是釣到什麽魚了,力氣大得把燕澤玉手中的魚竿都扯得一顫,連帶著他都往湖邊踉蹌一步。

辛鈐動作極快地勾住了他的衣襟。看小家夥不得要領的模樣,男人笑了聲,起身將魚竿接了過去。原本被辛鈐抱著的小兔子又重新被塞進燕澤玉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