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淤青要揉

透進月光的窗欞被絲綢帷幔遮擋著,室內是一種刻意營造出來的無月華也無燭光的黑暗。

少年埋在軟枕裏斷斷續續的哽咽聲憑空為暗夜添了絲藕斷絲連的曖昧。

辛鈐鷹隼般的眸子在幽陰中透著暗芒,手中威嚴穩重的玄黑戒尺準確而又輕盈地落在少年側臉,緩而輕地刮蹭一下。

不知戒尺是以什麽材料制成,通體無裂,色澤勻稱,匯天寒之氣,集夜凝之精。

直接接觸皮膚時涼意激人。

但比起涔涼的觸感,更叫人膽寒的是戒尺本身——讓他吃盡了苦頭。

燕澤玉不明顯地顫抖,混沌的腦子根本來不及思考是否會讓辛鈐不喜,扭頭避開蹭在側臉的硬東西,往綿軟溫暖的枕頭衾被裏縮了縮。

等側臉終於沒了涼颼颼的觸感,他才後知後覺,囁嚅道:“你說好今晚只打五下的。”可不能反悔。

“嗯。”男人簡短地回應。

就算戒尺被避開了,也沒顯得不高興。上挑的語氣中是蓋不住的饜足——

像打獵歸來,飽餐一頓的頭狼。

在燕澤玉視野範圍之外,男人順手收了冷冰冰的戒尺。

白皙的指尖在接觸到少年肌膚的戒尺一角輕撫過,繼而用沾染了涔涼的指尖蹭了蹭少年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耳尖。

比起冰冷的死物,辛鈐的指尖溫度明顯更高,從前令燕澤玉覺得冰涼的指尖,在此刻甚至可以算得上溫暖。

但給燕澤玉帶來的刺激感卻完全不亞於寒涼戒尺,本就熾熱的耳朵在男人刻意撩撥的揉法下愈發燙人。

不用看也知道紅了一片。

最初令燕澤玉頗有微詞的黑暗,此刻卻讓他感到無比慶幸——

夜色偽裝下,他似乎還能在辛鈐面前保留一絲驕傲。

“疼嗎?”

這是今晚辛鈐第三次問出這句話,而燕澤玉的回答也驚人的一致。

“疼——”

“你覺得我是故意想要打你的嗎?”辛鈐緊接著問出了這句。

燕澤玉唇瓣微動最後又合上,他不敢說,也不敢點頭,漆黑冰涼的戒尺還被對方執於掌中。他怕疼。

眼淚模糊過的視線極為模糊,又被黑夜給蓋了一層阻礙,他其實看不太清。

聽覺與觸覺在這樣的情況下變得格外敏感——

他想,這就是男人為何熄滅燭火又拉上窗簾的原因。

辛鈐想讓他牢牢記住那些聲音和疼痛。

半柱香之前,他在黑暗中感受著男人給予他的無邊恐懼和疼痛帶來的戰栗,甚至還有些不可言說的隱秘升騰而起的酥麻。

耳邊是戒尺穿過空氣,掠起的風聲、落在身後的沉悶聲響,和自己唇縫中難以壓抑,帶著低泣的悶哼。

而現在,敏感的聽覺仍舊起作用。

身側傳來逐漸遠離的腳步聲,繼而是窗紗帷幔被拉開,破碎的月光被窗欞的木格分割,繼而柔柔落入寢殿。

視野驟而明亮,但燕澤玉還是低垂著腦袋,斂著紅腫漣漪的眸子,並不去看身側的人。

他不想辛鈐瞧見他這幅表情——即使辛鈐已經聽他哭過了。

腳步聲又逐漸逼近,辛鈐在床邊停下,衣袍摩挲的聲音響起,身邊的被子下陷進去,似乎是男人在床邊坐了下來。

沒等燕澤玉反應,頭頂一沉,辛鈐寬厚的手掌輕輕撫在他頭頂,指尖穿過他披散的長發,有一下沒一下地緩緩捋順。

男人動作輕柔和緩,帶著股強烈的安撫的意味。

若非燕澤玉的屁。股還陣陣鈍痛,簡直不敢相信現在溫柔的男子就是方才手執戒尺,厲風打葉之人。

“最後兩個問題你覺得很難,是嗎?”伴隨著頭頂輕柔的撫摸,辛鈐繼續開口道:“其中一個問題,二皇子所交好的從二品以上的文官。在特地列出的【辛銘交好官員】中並沒有符合條件的答案。”

“所以你覺得這個問題很無厘頭,對嗎?”

僅憑語氣,燕澤玉很難分辨出辛鈐是否是在給他下套,遲疑了半晌,他緩緩轉頭偷瞄了眼男人的神色。

柔潤的月華灑落,親吻著男人輪廓分明的臉龐,深邃眉眼在月光的氤氳下更顯得攝人心魄。往日裏淩厲如刀鋒的鳳眼,此刻竟微微擡著,漆黑的瞳孔裏閃著點點柔光。

這份難得的溫柔,足以在燕澤玉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特別是在冷酷無情的鞭笞之後,溫柔的辛鈐格外令人心醉。

最終,燕澤玉還是妥協,在辛鈐的安撫下放松了心理防線,悶悶地“嗯”了聲。

身後傳來聲輕笑,辛鈐似乎對他的承認並未覺得不爽,反倒挺愉悅。

男人涔涼的指尖自他耳後滑過側頸,帶起陣陣戰栗,最終落到肩頭散落的碎發,一並用指尖捋順、撩起,攏到身後。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也響在耳邊,“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什麽嗎?”

“想——”怎麽會不想,這個該死的,讓他吃盡苦頭的文官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