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收拾小玉

今日天氣格外明朗。

暖陽浮光,清淺地照在身上,軟和得叫人生出些倦懶。

大清早沒能睡個好覺的燕澤玉打了個哈欠,眨眨眼底泛起的水潤,捏起那塊費西元送來的金玉滿堂玉佩,懨懨地打眼瞧著。

腦子裏浮現起那人將玉佩遞上時的神色——

似乎是真心實意想為自己沒能來參加婚宴而致歉。

真叫人看不透徹……

指腹下的玉石質地柔潤,色澤光鮮,如仙庭瓊漿玉露浸潤,雕刻技法也巧奪天工。

難得的好東西,若是估算一番,與從前父皇送他的那枚娶媳婦用的月牙玉佩比起來也相差無幾,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而且玉佩表面亮澤,主人時常把玩才能如此。

應當是費西元極為寶貝的物件,竟就這麽送了他。

玉佩被燕澤玉翻來覆去打量了個遍,除了越發覺得這玉石、雕工精貴,旁的什麽也沒看出來。

沒等他捋順思緒,步攆忽而停了。

長長的宮道中央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墨藍色朝服,玉冠墨發高束。

和煦日光也蓋不過那人陰沉如水的面色。

是辛鈐。

須臾,男人朝他這邊疾步過來。

步子比往常邁得都急,像是特意趕來的。

步攆略高,辛鈐站得近了,需要微微仰頭看他。

角度很微妙。

男人喉結凸出的性感弧度被拉伸,眼眸中冷厲的銳光尚未消散。

像一柄寒芒乍現、抵在人命脈上的彎刀。

見血封喉,帶著股血氣濃郁的野性,卻又糅雜這些許性感。

“皇後可有為難你?”男人開口道。

這話金戈剛剛才問過,燕澤玉如今又聽了一遍,回答卻與方才不大一樣。

“沒怎麽為難。”他略微搖了搖頭。

明明以前撒嬌賣乖求大哥替他做主的事情沒少幹……

但莫名的,這次他不想在辛鈐面前表露委屈。

或許是因為這一趟出門叫他看清了——即便是三叩九拜昭告天下的婚禮,那些人也不會把他放在眼裏。

在那些人眼中,他不過是太子身邊的附庸、一個芙蓉閣擲金可得,以色侍人的玩意兒。

燕澤玉托著下巴,頓了半晌才朝辛鈐露出一個笑,明知故問道:

“怎麽來這兒了?”

大抵是看他還全須全尾,辛鈐眼底的陰翳之色這會兒散掉幾分,戲謔地反問他一句:

“你說呢?”

話音剛落,宮墻拐角處跑過來一個人,氣喘籲籲的。

白棋見到太子和太子妃都在這兒,明顯愣了一下。

“白棋方才沒跟著你?”燕澤玉看向辛鈐,疑惑問道。

辛鈐只是挑眉並不言語。

白棋看了看太子殿下的神情,思忖一番開了口:

“回太子妃殿下的話,方才太子殿下急著來接您,嫌步攆太慢,直接就過來了呢。”

趕在主子之前說話,本是有些僭越的行為,但白棋分寸拿捏得好,又會揣摩主子的心思。

辛鈐見他說話,只是勾唇笑笑,看上去挺滿意的,而後又斜了步攆上的小家夥一眼。

“聽見沒?”男人曲指輕敲了下步攆橫欄,意思不言而喻。

燕澤玉默默腹誹幾句,還是順從對方的心思,下了步攆。

男人順勢牽過他的手——像上次一起散步回宮的那樣。

但又有些不同。

“這是什麽?”辛鈐突然出聲問道,陰沉地有幾分駭人。

燕澤玉愣了半刻。

順著男人視線,燕澤玉瞧見了自己另一手中握著的那塊金玉滿堂玉佩。

“你方才便是在看這東西?”熟悉對方之後,燕澤玉聽得出來其中風雨欲來的氣氛。

呼吸一緊,他下意識將手中的玉佩往身後藏了藏,燕澤玉想開口解釋些什麽,但似乎說什麽都不對。

回過神的他瞧見辛鈐愈發冷凝的神情才意識到不對,又匆匆將藏於身後的玉佩遞到男人面前。

和煦日光照得那白玉越發潤澤清透。

但對於燕澤玉來說,這完全是塊燙手山芋,幾乎捧不住。

“呃……”抿了抿唇,燕澤玉也不懂自己為什麽突然這麽緊張,完全沒了半個時辰前,在鹹福宮懟得人無話可說的風光,支支吾吾道“皇後娘娘賞賜的一塊玉佩罷了,沒什麽稀奇的。”

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位置,猶豫再三,他竟然撒了謊。

話已出口,也由不得他後悔。

燕澤玉悄悄擡眼覷了覷辛鈐的臉色。

那點漆似的黑眸陰沉沉的,仿佛地底深處不見天日的暗河。

半晌,辛鈐將那塊遞到他面前的礙眼的玉佩拿了起來,一瞬不瞬地審視著其上雕刻的雙魚紋案。

就在燕澤玉以為辛鈐是發現了什麽的時候,男人卻說:

“皇後送的東西,還是不要近身為妙,本王先替你收著。”

手腕被男人重新牽起,辛鈐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指帶著涔涼的體溫,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縫,再扣緊。